这是个小饭馆,前店后屋。
后面有个院子,不知道有多大,店面不大,靠墙摆了六张长方桌,店面临街。
店面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白竹喝完了糊糊,肚子不饱,却不像刚才那么疼了。
他见碗底沾着很多糊糊,舍不得浪费,用竹勺一点点刮下来吃掉。
若不是怕实在难看,他都想伸舌头去舔碗了。
碗里刮得干干净净,实在刮不下什么了,白竹才撑起身子把碗筷送去后院。
江燕子
后院正中放着一个大木盆,燕子父女正蹲在地上,围着木盆一边扯鸡毛,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燕子一见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牙,站起来,接过空碗去洗,笑道:“大哥,没吃饱吧!一开始不能吃太多,会肚子疼。你坐一会儿,等一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白竹本就非常勤快,这时吃了人家的东西,又没钱给,就想做工抵账。
他忙过去蹲下来帮忙扯鸡毛,回头笑道:“谢谢妹妹,差不多饱了。”
白竹长得太俊,一碗糊糊下肚,死气退下去,活力浮上来,脸上出了一层薄汗,透出些红润,竟逼退了脸上的灰黑。
他这一笑直如三月春风拂过麦田,掀起一阵阵好看的麦浪,翠绿翠绿,连绵起伏,让人心里忍不住一阵酥麻。
江燕子十四岁了,还没有说亲,第一次见笑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忽的红了脸,不敢再看白竹,闭上了那张一直叽叽喳喳的小嘴,转身去洗碗。
白竹一边扯鸡毛,一边偷偷打量着院子。
后院不小,但比自家的院子小多了。
靠近后院墙有一口井,取水方便。
院角有一棵大树,不知道是什么树,高高大大,郁郁葱葱,树叶子是长圆形的,这个时节还没有开花,更遑论结果了。
从后院墙到店面后墙之间,靠着另一边院墙搭了一个大棚子,盖了斜屋顶,靠店面这边是长长的灶台,有三个灶眼,靠墙放着几个泥炉,中间是个大大的案板,靠后院墙那边堆着柴火。
这个棚子搭得很大,差不多占去了小半个院子,灶屋宽敞,方便操作。
白竹手上忙个不停,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灵动的很。
漂亮的脸就是通行证,白竹也不例外,江大成见了他就心生好感,也不计较他到处乱看,笑着问道:“贵姓啊?怎么倒在我家门前了?”
白竹脸一红,收回目光,不敢乱看,敛眉小声道:“多谢大叔救命!我,我,姓张……”
本来要说叫白竹的,话到嘴边改了,他怕刘大根俩人贱人命硬,追过来找他,改口道:“我叫张竹,出门找我哥张鸣曦的。路上盘缠用完了,又渴又饿,就,就……”
说着,抬起头,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故意在你家门前晕倒的。实在走不动了,想着歇息一夜再走,谁知,谁知……”
“你哥去哪里了?怎么要你来找?”江大成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着。
“我哥出门贩货,没有回家,我娘不放心,让我出来找他。”
“哦,儿行千里母担忧,到点没回,家里人就会着急。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家是清溪镇的,家里有娘,……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那是个大户人家,三兄弟呢!”江大成咂吧着嘴,很是羡慕。
他家就一个闺女,宝贝的很,舍不得嫁出去,就想招个上门女婿继承他这一身做饭的好手艺,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
俩人聊得正欢,燕子洗好碗,走过来嗔道:“爹,你就不要审贼似的问东问西了。大哥说了,他饿晕了,自然是走到哪算哪了,难道还能挑个地方晕吗?”
江大成快三十岁才生了江燕子,夫郎早逝,和这个宝贝女儿相依为命,实在疼她得紧,俩人说话随便惯了,当下也不以为意,笑着骂道:“要你多话,我和他闲聊也不行吗?”
燕子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笑道:“你们聊,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只是,今天的菜还没买回来,要买些什么菜?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你把鸡剁块煮了,昨天有人预订了鸡汤,我去买菜。对了,你把馒头蒸上,熬些米汤,吃早点的人快来了。”
说完,江大成站起来,掀起围裙擦干手,匆匆忙忙往外面走。
白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该走了。
他习惯性地抬手去摸额头的孕痣,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汉子,没有孕痣。
他手往后一抬,顺手抚了抚大辫子,正要开口告辞,江燕子突然开口道:“张大哥,你现在怎么样?能不能干活,要不,你去帮我爹买菜吧!一天的用量不少,他一个人不好拿。”
白竹刚刚喝了人家一大碗糊糊,正为没钱付账着急呢。
这时见燕子给他派了活,想都不想地答应一声,站起来就去追江大成。
江大成正在门口收拾背篓,白竹走过去背起竹篓,笑道:“大叔,我跟你一起去。”
江大成回头一看,见燕子站在后门口,手扶门框,笑眯眯地望着他们,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
江大成喉结一滚,垂下目光望了一眼白竹,带着他走了。
他们这种小饭馆,每天菜的品种,用量差不多是固定的,倒也好买。
俩人买了菜回来,路上行人多起来了,燕子已经开了大门开始做生意,店里有人坐着吃早点。
早餐品种少,今天只准备了馒头和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