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他一路乖得很,张大叔长,张大叔短的,对你言听计从,能知道什么?”
“当时我也没反应过来,后来一边走一边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几次说他叫白竹,他男人叫张鸣曦,好像故意给人留线索似的。”
“真的嘛?那怎么办?”王麻子吃了一惊,瞌睡也没了,翻身坐起,紧张地问道。
“倒也不怕。张鸣曦不在家,他家没有管事的人。白竹不见了,这会子只怕他娘还在家里哭呢,也想不起来找。就算有人来找,我们是坐牛车过来的,白竹一直在车上没下来,没露踪迹,他们怎么知道是去哪里了?一时半会儿怎么找得到?”
白竹鼾声不停,心里暗骂:难怪前几天吃饭都是买到牛车上吃的,不让自己下车!
“既然找不到,你把我喊醒做什么?”
王麻子很不高兴,气冲冲地倒头就睡。
“虽然不怕他家来找,但白竹留不得了。我看他没那么简单,夜长梦多。明天早上你装病,就说肚疼走不了,留白竹在这照顾你。我借口给你找郎中,下山去找买家。明天天黑回来,带着你们下山。趁天黑看不清楚,就说雇了牛车,连夜去找张鸣曦。只要他上了牛车就跑不掉了。”
“可以倒是可以,但明天准能找到买家吗?”
“能,我有个远房亲戚在这里。他们村子里有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有几个钱,就是喜欢打人,前面几个媳妇都被他打死了。早想再找一个,但在本地名声臭了,没人愿意送死。我动手之前联系过,他愿意买,我明天去找他。”
“那再合适不过,一拍即合。我跟你说,这种老鳏夫想婆娘想疯了,你得多要几两银子。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搞得一身伤,不多要点银子可就亏大了。”王麻子越说越兴奋,声音也大起来了。
“小点声!我原来想把白竹卖到窑子里,他长得好,应该能卖个八九两银子。现在破相了,窑子不会要他了。不知道能不能卖个二三两银子。”
“不行,二三两太少了,最少要五两!”
“你说五两就五两啊?我还想要五十两呢!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关键人家愿不愿意给那么多!”
王麻子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下,坚持道:“这样,你开口要六两银子,和他慢慢还价,最少要卖四两。”
“三两都不知道卖不卖得掉,还四两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娶个小哥儿也才要三两银子,他一个嫁过人的夫郎,能比人家小哥儿还贵?”
“那老鳏夫不是爱打人,没人敢嫁吗?说不定舍得多花一点钱呢。再说了,你多要点钱是为白竹好。说不定人家看在银子花的多的份上,没那么快就打死他呢!”
刘大根笑了一下,骂道:“就你歪门邪理多。”
王麻子跟着笑了一声,献媚地道:“这一趟我可没少出力,你可不能只用一两银子打发我。”
“你要多少?”
“你不是说了吗?平分!”
刘大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默默盘算,半晌才道:“平分可以,但是这一路吃喝都是我的,车也是我雇的,我得先剔除一两银子,剩下的才能平分。”
下毒
王麻子想了一下,觉得吃亏了,骂骂咧咧地道:“这一路上吃了啥了?你就要多得一两银子?我看连一钱银子的东西都没吃到!”
“你会不会算账?三个人一路汤汤水水的,你每顿都要吃荤,吃得最多,吃到狗肚子里了?”刘大根沉声道:“你同意就这么分,不同意拉倒,大不了让白竹走,我们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王麻子噎了一下,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你多得一两银子,可不能再变了!”
刘大根嗯了一声,俩人又商量起明天接人的细节来。
白竹又气又怕,浑身打颤。
他紧闭双眼,捏紧拳头,还不忘一直发出细长的鼾声,拼命地掩饰着鼾声里的上下牙互磕的咯咯声。
真是两头恶狼啊!
防不胜防的两头恶狼!
白竹知道刘大根要卖他,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
才打发了牛车就要动手了!
这么恶毒的算盘幸亏自己听见了,否则明天被他们卖了还要帮他们数钱。
那俩人商量好了,安静下来,刘大根这才想起白竹还睡在旁边。
他暗暗懊悔刚才说得兴起,忘了提醒王麻子控制声音,生怕白竹听见,小声喊道:“白竹,白竹!”
白竹睡沉了,身都没翻,依然鼾声细细,呼吸绵长。
王麻子讥笑道:“你也忒小心了。你听他那鼾声,睡得死狗似的,别说小声说话了,只怕在他耳边打雷,他都听不见。”
刘大根轻笑一声:“让他睡吧,明晚就不能睡得这么爽了。”
“明晚人家入洞房,你怎么知道他不爽?只怕爽得哇哇叫!”
王麻子淫笑道:“本来想弄弄的,那张破脸划得鬼似的,搞得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不知道明天那老鳏夫怕不怕他的鬼脸,会不会临时反悔?”
“他的脸结痂了,快好了。明天晚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我们拿了钱就走,管他那么多!”
王麻子说到这些就兴奋,淫笑了几声,还要再说,刘大根打了个哈欠道:“睡觉吧,小心把他吵醒了。明天机灵点,看紧些,别让他跑了。”
“放心,他敢跑我打断他的腿!”
“得了吧!腿打断了还怎么卖得出去?”
俩人嘀咕了几声,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白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一动不动地扯着细鼾,直到身后两道鼾声此起彼伏,他才放心地躺平身子,黑暗中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