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巴都说干了,白竹好像终于听进去了他的话,不再哭闹,发了一会儿呆,就开始唉声叹气,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肚子疼,把个刘大根闹得想撞墙。
一路哄着,骗着,好不容易来到一个小镇上,白竹捂着肚子呻吟道:“肚子好痛,受不了了,找个郎中看看吧!”
王麻子被他吵得心烦,一天没吃饭了,他肚子也饿了,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肚子疼,是饿了,刘……,张兄弟,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刘大根怕白竹逃跑,又怕他满脸血引起别人的注意,忙道:“好,我去买吃的,你们在车上等我。”
说着,朝王麻子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白竹,自己匆匆忙忙跳下牛车,拿着两个竹筒跑去买吃的。
白竹闭着眼睛,奄奄一息地斜靠着车厢,暗暗盘算着脱身之法。
他受伤极重,脸上看着可怕,其实是皮外伤,并不要紧,可头上挨了一棍,也不知道头盖骨有没有打破,反正疼得很,一动就头痛欲裂,恶心想吐。
而且,他身上没有一文钱,连碗水都没钱买。
白竹思前想后,打定主意,暂时不能跑,跟着刘大根,要吃要喝的,养养伤,等身体好点再想办法跑。
不多时,刘大根提着两筒水,抱着几个杂粮馒头跑过来了。
他递了一筒水给白竹,又给了他一个杂粮馒头,温言道:“出门在外不容易,将就着吃吧!你娘给的一点钱要省着花,除了我们的盘缠,还要留些钱给鸣曦抓药呢!”
养伤
白竹渴极了,接过竹筒,顿顿顿一口气喝了半筒,把竹筒盖子拧紧,放在屁股后面靠着车厢放着,意思是这一竹筒水归他了。
他拿了一个杂粮馒头咬了一口,懂事地道:“多谢张大叔操心,只是也不要太省了,一路上辛苦,该买点汤汤水水吃。不然你们辛苦一趟,天天啃这杂粮馒头,我可过意不去。”
王麻子抓了一个馒头吃着,闻言连连点头:“刘……,张兄弟,白竹说得对,我们两个身上都有伤,应该吃点好的。天天啃这杂粮馒头,身子抵不住。反正他是东家,他都发话了,你就不要省了,去买几碗羊肉汤来喝吧!”
刘大根简直烦死王麻子了,猪队友,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拆台,趁机要吃要喝。
他姐刘杏花只给了五百文钱,不省着点花,白竹还没卖掉就该花光了,还喝羊肉汤呢,喝西北风去吧!
可他也不敢当着白竹的面说王麻子,只道:“虽然东家发话了,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水打来的,不能几顿就吃光了,该省还是要省。今天就这样吧,我也懒得跑来跑去了,明天再说。明天买羊肉汤给你们喝。”
白竹微微点头,道了一声辛苦,就不再说话,低头慢慢啃馒头。
他肚子虽然饿,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口馒头在嘴里嚼半天也咽不下去。
可是,他头上有伤,不好好吃东西,伤口就好得慢。
为了早点好起来,为了早点跑回家见张鸣曦,他强忍着不适,流着眼泪,吃一口馒头,喝一口水,硬是逼着自己吃了两个杂粮馒头。
刘大根见他边啃馒头边流泪,以为他是担心张鸣曦。
只要他不大吵大闹,哭死也跟自己没关系,刘大根装作没看见,侧着身子啃馒头,任凭白竹流泪。
白竹吃饱了,收好竹筒,擦干眼泪,顺着车厢躺下来。
他悄悄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街上的行人景物一概不认识,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应该不是清溪镇。
刘大根一直提防着白竹,生怕他突然喊救命。
万一白竹在人多的地方喊救命,他得眼疾手快地把他打晕。
谁知,白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兴致缺缺地放下帘子,侧身躺好,闭着眼睛问道:“到了哪里?这里好像不是清溪镇啊?”
其实,白竹压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州哪府,只知道他家在清溪镇桃树村!
他是想套刘大根的话,为逃跑做准备。
“不是,这里是……”刘大根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望了白竹一眼,改口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不是我们清溪镇。”
白竹嗯了一声,装作无意道:“说起来,我还没出过远门呢,只到过清溪镇,连府城都没有去过,我们是去府城吗?”
刘大根不欲多说,草草说道:“不是,你身上有伤,不要说话,好好睡一觉,养养身子吧!”
白竹怕说多了引起他的怀疑,嗯了一声,闭眼睡了。
这一晚刘大根说要连夜赶路,早点去和张鸣曦汇合,所以没有住店,三人挤在牛车上歇息。
牛车地方小,白竹早早睡下了,占了一半车厢,刘大根和王麻子没地方睡,只得靠着车厢半坐半躺的打瞌睡。
今天是二月十五,月圆之夜,张鸣曦走了十一天了。
这本应该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但白竹不但不能跟张鸣曦团圆,反倒被逼离家,连娘和宴宴都见不着。
他不知前路如何,能不能顺利逃脱,能不能再见到张鸣曦,内心凄苦,越想越睡不着,那眼泪开了闸的小溪似的往下滚。
好在天气慢慢热起来了,晚上虽然温度依然低,但白竹和衣而眠,又把车上的一床薄被据为己有,盖在身上,倒也不冷。
刘大根只求他不要哭闹,乖乖地跟着他们走就好,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都先尽着白竹。
他怕白竹睡不好又要哭闹,不但不敢骚扰白竹,和王麻子尽量缩着腿,贴着车厢,多空出地方来,让白竹睡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