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自己吓得缩瑟了一下,往张鸣曦怀里缩了缩,自欺欺人,破罐子破摔地想道:“管他的呢,管不了那么多,只要鸣曦不出门,俩人在家里好好的卖卤肉,这些欠债一年还不完,就还两年,三年好了!”
他虽然没有不知鸵鸟为何物,却无师自通地当起了鸵鸟,觉得只要自己不去想,不去问,就可以当这些欠债不存在,可以当驴打滚不存在!
白竹似乎想通了一些,觉得自己睡得着了,搭在张鸣曦腰上的手紧了紧,就想像过去一样,能迅速马上睡去。
谁知,他无意识地当了一回鸵鸟,但他毕竟不是鸵鸟,做不到那么心安理得。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张鸣曦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但他呼吸粗重,一声长一声短,明显没有睡着。
白竹小声喊了一声鸣曦,张鸣曦嗯了一声,轻拍他的后背,含糊地道:“睡觉!”
白竹知道张鸣曦睡不着,肯定在盘算那批货的出路,他更睡不着了,想了想,小声道:“鸣曦,你突然反悔不去了,明天娘和姐夫会不会骂你啊?”
想到因为自己儿女情长,死留着张鸣曦不让他出去,拉一屁股饥荒是肯定的了,甚至可能会搞得家庭破产。
白竹又难过起来,觉得自己怎么搞得和戏文里的奸妃似的,妖媚惑主,要葬送人家的江山啊!
“我不管!我就是不让你走!我舍不得你走!”白竹在心里嘟囔一声,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都觉得这次的底气没有之前足,似乎有点自己给自己打气的感觉。
“不怕!骂就骂吧!本来就是我的错,谁让我考虑问题不周到,活该挨骂!不要胡思乱想了,睡觉!”张鸣曦抬手压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得更紧。
白竹嗯了一声,嘴唇抿得死死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好像这样就能马上睡着似的。
还是睡不着!
明明身子累的要死,大脑却异常活跃,让张鸣曦出门赚钱和背债在家陪自己的两个念头在脑海里打得不亦乐乎,理智上觉得应该让张鸣曦出去赚钱,情感上却觉得死都不能分开!
“可是,可是……,万一货物卖不掉,驴打滚还不上怎么办?总不可能真的卖新房子还债吧!”白竹突然冒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卖房子的结果,不自觉地掐着张鸣曦腰上的软肉,期期艾艾地道。
张鸣曦沉默半晌才叹气道:“不会的,不至于此!”
白竹却犯了犟,坚持问道:“我说的是万一,万一货物卖不掉,驴打滚还不上怎么办?”
“还不上怎么办?还不上怎么办?”张鸣曦思维被他带偏,跟着他一起想起了这个万一会出现的可能,却也想不出应对之策。思忖着,喃喃自语,似乎是在问白竹,又似乎在问自己。
考虑半晌,张鸣曦觉得应该先把结果说清楚,否则现在一味地安慰白竹,到时候真的出了意外,他又受不了,一个劲地哭,自己得心疼死。
想到这里,张鸣曦轻声道:“竹子,没办法了,真的还不上只有去借钱。可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几乎没有谁家有十两银子的闲钱。如果真的还不上,只怕真的要卖房子还债了。不然钱庄的人会剁我的手的!”
白竹打了个寒颤,想到张鸣曦被人堵着要债的可怜样,他的心疼起来了。
“不要!”白竹伸手紧紧捂着张鸣曦的嘴巴,好像要债的人现在就要来剁手似的。
张鸣曦拉下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柔声笑道:“竹子,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哈,如果真的还不上驴打滚,要卖房子的话,你同不同意?”
就不准你去
“不同意!不同意!我不卖房子,也不准你出门!”白竹双手捶床,双脚连蹬,把被子蹬得乱七八糟,像小孩子耍赖似的,把头埋在枕头里放声大哭。
枕头吸掉了大部分的哭声,传出来的呜呜咽咽像是刮骨钢刀,贴着张鸣曦的身子,似乎是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正在一寸寸的剔他的骨头。
张鸣曦身心剧痛,又悔又愧,望着白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被子上砸得一片响。
张鸣曦搂紧白竹,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伏在被子上,无声的流泪。
白竹无助地哭着,张鸣曦无言地流泪,这气氛,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怎么了呢!
其实他们现在比别人家怎么了还怎么了!
俩人心里哇凉哇凉!
话说到这里,他跟白竹都明白,刚才说不出门只不过是一腔孤勇,纯粹是口嗨,现在情况摆在面前,已经无路可走了,不去不行啊!
刚才说不去了,哪怕困难重重,但心里是轻松的,这时决定要出门了,张鸣曦的心又沉重起来,不舍和难过又充满了整个心田。
张鸣曦心里又苦又涩,抹了一把眼泪,轻拍着白竹,垂死挣扎道:“乖乖,不哭。要不,我还是不去了,也许事情没有糟到那个地步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准你去,就不准你去!”白竹耍赖大哭,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似乎觉得只要多说几次,张鸣曦就真的能不用出门似的。
张鸣曦见他这么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只是接受不了。
张鸣曦心里难过,搂过白竹连连亲吻,哀求道:“乖乖,不哭,不哭了好不好?”
白竹捶床大哭道:“我就哭,我就要哭!”
说着,抬头哀哀喊了一声鸣曦,那眼泪开了闸的小溪似的,滚滚往下流,没一会儿把张鸣曦的胸膛濡湿,心窝里都盛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