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宴一呆,他哥铁骨钢筋,浑身的骨头比铁还硬,竟然也会掉眼泪?
他长这么大,只知道他哥是有一家人的顶梁柱,主心骨,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会找他,他总能解决。
在宴宴眼里,他哥是无所不能的,还从来没见过他哥掉眼泪呢!
原来,他哥也有不得已,他哥也会掉眼泪!
想到这里,宴宴把怨恨他哥的心情收起,又开始同情他哥了!
胡秋月见他不说话,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哥说晚上和小竹说,你待会儿可别说漏嘴。”
宴宴低着头,怏怏不乐地“嗯”了一声,他纠结死了,现在又同情小哥,又同情他哥,一颗心酸酸胀胀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宴宴!”灶屋里传来白竹欢快地喊声。
胡秋月忙答应了一声,揉了揉脸,把脸上的泪痕揩掉,推着宴宴往外走。
白竹被张鸣曦缠得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见他们从卧房出来,好奇地笑道:“刚才不是喊我们吃饭吗?躲在卧房干什么?”
胡秋月笑道:“本想让宴宴帮我穿下针,我缝个扣子。可是天黑了,看不清了,明天再说吧!”
白竹笑道:“我早说了,你眼神不好,这些细致活喊我啊,喊宴宴也行,何必自己抢着做。”
胡秋月答应了,找了个借口把话题扯开。
宴宴到底还小,不会作伪,低着头,闷闷地舀了一盆热水,瓮声瓮气地:“小哥,快来洗手脸,洗了吃饭。”
白竹答应了,像吃饱了草,找到妈妈的小鹿一般,欢快地,满足地,笑盈盈地,两步蹦到木架子边,低头撩水洗脸。
不太对劲啊
张鸣曦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白竹。
白竹躬身洗脸,他也不让开,就站在木架边呆呆地看着。
宴宴这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见他哥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酸。
他这时理解了他哥的不容易,不再责怪他哥,反而担心白竹待会儿哭起来他哥招架不住,暗暗替他哥担心起来。
白竹平时对张鸣曦依恋极了,俩人片刻都舍不得分开,这时高兴成这样,待会儿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心里发涩,对白竹又同情又担忧,不好多说,默默地站在木架另一边,看他洗脸。
白竹洗了脸,在盆里搓着帕子,笑道:“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站在我身边干嘛?想学我洗脸啊?”
张鸣曦伸手揉揉他的头顶,没有说话。
宴宴见他蒙在鼓里,还有心情开玩笑,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意,勉强笑道:“你就臭美吧!洗个脸有什么好学的?我是看你今天辛苦了,帮你倒水。”
说着,见白竹拧干了帕子,他飞快地端起脏水低着头出去了。
白竹在他身后追着笑道:“哎呀,不敢当啊!”
胡秋月见白竹那副俏生生的笑模样,暗暗叹了口气,笑道:“小竹,你就让他倒吧,小孩子勤快点没坏处。你来帮我端菜。”
白竹笑嘻嘻地跑过来,抬过蒸笼,拿了木盆装馒头,又把蒸得热热的菜端到桌子上,胡秋月盛了米汤,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过年吃得好,油水厚,几乎顿顿有肉。
过完年,本应该恢复正常,继续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但胡秋月想着大儿子这几天就要出门,得吃好点,只要她做饭,总要炒一大碗腊肉。
今天也不例外,除了中午的剩菜外,还有一大碗腊肉。
张鸣曦伸筷子夹了一块腊肉给白竹,白竹夹起来咬了一口,眯着眼睛笑道:“娘做饭就是好,顿顿有肉吃。”
胡秋月望了他一眼,笑着道:“有肉你就吃,多吃点。”
白竹笑眯眯地两口吃完了一块腊肉,正要低头喝米汤,见宴宴呆愣愣拿着馒头,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咬,菜也不吃,米汤也不喝。
白竹夹了一块腊肉给他,打趣道:“宴宴,发什么呆,怎么不吃肉?”
宴宴目光复杂地地望了他一眼,那眼里的同情都快装不下了,扯扯嘴角笑道:“过年肉吃多了,吃不下。”
说着,伸手夹了一块腊肉给张鸣曦,又夹了一块给白竹,故意大声笑道:“你们两个多吃点,我哥吃肉最厉害,吃不腻。”
张鸣曦勉强笑了笑,夹起腊肉咬了一口,就像喉咙里塞了稻草似的,毛糙糙地难受得很,一块腊肉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
一桌人心事重重,强颜欢笑,只有白竹喜笑颜开地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说这说那。
另外三人也凑趣,白竹一句话说完,总有一个人能接上话,倒也没有冷场。
只是他们三个自己不吃饭,手上拿着馒头半天才咬一口,眼睛盯着白竹,只要他吃完一块腊肉,马上有人会夹一块塞到他碗里,有时候三个人一起夹,还会撞车。
小夫郎白竹现在日子可美了,婆婆疼,相公宠,泡在蜜罐里,心里的甜都装不下了,只顾着笑,压根没注意到今晚几个人有点不对劲。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现在家里他和宴宴最受宠。
单论吃饭,他比宴宴还受宠些。
好一点的肉菜,胡秋月会夹给他,张鸣曦更不用说了,恨不得端碗倒给他,被人夹菜,他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天有点反常啊,三个人流水价往他碗里夹肉,平时也不是没有,但不像今天这么频繁,一碗腊肉几乎夹给他一个人了。
当三人再一次夹着腊肉同时往他碗里塞时,白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端起碗往怀里一藏,笑道:“我不要了,一碗肉我快吃完了,你们怎么不吃?宴宴,你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