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道:“你们再等等看,如果能卖掉最好,如果卖不掉可以去街上看看,看看那些店铺,酒楼的要不要。”
这倒是给张鸣曦指了一条路,他眼睛一亮,诚心实意的给那人道谢。
那人因为张鸣曦多给了一些柿子板栗,心里过意不去,给他们出了一个好主意,点点头走了。
果然如那人所言,今天的东西不好卖,问的人都没有。
难得有个人问问,还遗憾地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我家已经买了。我家买的价钱一样,东西还没你这个好,怎么不早点来?”
张鸣曦能说什么,只得摇头苦笑。
眼见买菜的人都走完了,市场上空下来了,他们的板栗只卖了一麻袋,柿子也还剩下大半箩。
白竹心里急躁起来,可又不敢说什么,不停地去看张鸣曦。
张鸣曦想了一下,安慰他道:“别急,我们去福来酒楼看看,说不定他们全要了呢!”
白竹抿抿唇,没做声,宴宴嘴快,问道:“万一福来酒楼也不要怎么办?”
这句话直戳白竹心坎,他马上抬头看向张鸣曦。
张鸣曦见他着急,笑道:“怕什么?反正这些东西不要本钱,大不了便宜卖。万一真的卖不出去,拉回家自己吃。”
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一板车三四百斤的东西谁愿意拉来拉去的啊?
市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不如去街上碰碰运气。当下几人收拾一下,把麻袋扎好,张鸣曦拉着板车出了市场,往福来酒楼的方向走去。
他们自卖东西以来,向来卖得快,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不免有些心焦。
张鸣曦还好,两小只简直是觉得倍受打击,垂头丧气地跟着他走,话也不说了。
“这不是张大哥吗?又碰上了,真是好巧!”正当三人无精打采地往前走时,前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张鸣曦抬头一看,见前面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矮胖读书人,手拿折扇,轻轻摇着,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正好整以暇地微笑地望着他们。
张鸣曦却不认识这人,第一感觉是这人好装佯,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居然还摇着折扇!
但既然喊他张大哥,应该是熟人,人家装不装佯也不关他事。
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狐疑地问道:“恕我眼拙,你是……”
白竹却认出来了,他和宴宴对视一眼,见宴宴微微撇嘴,知道他也认出来了。
白竹上前一步,想轻轻拉一下张鸣曦的衣角,让他不要搭理这人,却见这人热情得很,不待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冲张鸣曦作揖笑道:“张大哥,我们见过的,我是陈鹏举,赵仁是我表兄。”
说着,目光迅速扫过宴宴,稍作停留,转向白竹,作揖笑道:“小哥!”
又冲宴宴微一点头,彬彬有礼地招呼道:“表弟!”
白竹又望了宴宴一眼,他简直糊涂了,这还是那个色眯眯的登徒子吗?
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天这人不知羞耻地盯着自己和宴宴看,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斯文有礼,像个真正的读书人似的?
张鸣曦也想起来了,那天他们一家人来镇上吃饭,遇到了姐姐,正在说话时,这个人过来喊姐姐“表嫂”。
他还记得当时白竹偷偷跟他说,这人无礼,盯着他和宴宴看,正当他想发火时,这人却走了。
现在见这人斯文有礼,与那天判若两人,他不禁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满眼不解的望望白竹,白竹轻轻摇了摇头,他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别人主动打招呼,又是姐夫的亲戚,总不能不理吧!
张鸣曦按下心中的疑惑,笑着点头道:“陈秀才,又去买笔墨纸砚了?”
陈鹏举点头笑道:“是啊,作起文章来,实在太费纸张了,买一次用不了几天又得买。”
张鸣曦心中暗道:不会一次多买点吗?或者让小厮来买不行吗?只怕这人是打着买纸张的名义出来闲逛!
不过,这也不干他事,管人家是不是闲逛呢!
他微一点头,拉着板车就走。
陈鹏举忙拦着他道:“张大哥,我看你这背篓里有柿子,卖不卖?昨天我娘还说想点新鲜柿子吃呢,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刚好遇见你了。”
张鸣曦瞌睡遇到了枕头,正愁东西卖不掉,就遇到买主了。
他忙放下板车,掀开背篓上的大叶子,拿了一个柿子递给陈鹏举,笑道:“正是要卖呢。你尝尝,昨天从深山上摘下来的,又大又甜。姑母想吃,你拿几个去给她尝尝吧!”
陈鹏举不愧是读书人,一举一动和乡下人不一样。
他把手中的折扇放进小厮手提的篮子里,挽起衣袖,微一躬身,恭恭敬敬地接过柿子。
只见他从篮子里摸出一块手帕,把柿子翻来覆去的仔细揩过,把手帕放回篮子,才用拇指指甲把柿子划破,大拇指和食指把柿子顶端掀开一块皮,其余三指高高翘起,作怒放的兰花状。
他似乎怕汁水弄脏了衣服,身子微微前倾,对着洞口轻轻吸了一口,仔细抿了抿,又吸了一口。
直到吸干净果肉,他的嘴巴和手都干干净净的,半点汁水都没沾。
不自在
陈鹏举把吃光的柿子皮往街边一丢,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来,仔细擦了嘴巴,又揩干净了手,才慢吞吞地把脏帕子丢进小厮手中的篮子里。
白竹见他吃个柿子,像戏台上的人物一样,不像在吃,倒像在演,不觉好奇。和宴宴对视一眼,俩人抿唇微笑,都觉得这酸秀才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