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鸣曦一大早起来是去镇上了,去得早回来得也早。
他笑嘻嘻地把背篓放在凳子上,弯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他掀开大叶子,在背篓里掏了掏,拿出一条肉,又拿出一个大叶子包着的包裹,递给胡秋月,道:“娘,这是你要的肉和豆腐。”
胡秋月接过去,笑眯眯地道:“好,中午做豆腐馅的肉包子吃!”
白竹一下子笑出了声,娇声道:“哈哈,豆腐馅的肉包子!娘,到底是豆腐馅的还是肉馅的?”
胡秋月也笑了:“管它的呢,反正是既有肉又有豆腐,就是豆腐馅的肉包子!”
张鸣曦又从背篓里掏出一个布袋包着的小包裹,藏在身后,把背篓往白竹身前推了一下,笑眯眯地道:“看,我买了纸火,吃过早饭,去给你娘上坟,也去给我爹上坟,告诉他们,我们过得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这一早上惊喜太多,出乎意料的惊雷一个又一个,白竹被炸得晕晕乎乎,不辨东南西北了。
这时听张鸣曦说要去给他娘上坟,一下子睁圆了大眼睛,惊喜地道:“哎呀,太好了!你怎么知道……”
张鸣曦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实在可爱得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低声道:“傻子,我当然知道!结亲时交换了八字的!”
对的,结亲时双方要交换时辰八字,要测看大婚合不合。
我过得很幸福
白大毛当时一心用他换钱,拿了张鸣曦的八字,自然不会告诉他,只怕看都不看就不知丢到哪个角落里了。
张鸣曦却不一样,拿了他的八字,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早就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所以今天给他过生日。
白竹怔怔地站着,感动得眼泪汪汪。
之前自己一直纠结的问题,张鸣曦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不但让他去给娘上坟,连纸火都买好了。
张鸣曦见他可怜又可爱,一点点小事情就能让他满足得笑起来,一点点小事情就能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得心里发软,本来想逗逗他的,这时也不忍心了。
他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把小布包递给他,柔声道:“送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白竹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布包,轻轻解开一看,一只崭新的亮亮的银簪子乖乖地躺在手心,散发着莹润的光。
白竹手一抖,银簪子差点掉到地上,他慌忙双手一捂,把簪子攥在手心,似托着千斤重担,不敢稍动。
他睁圆眼睛,小脸通红,小鹿似的大眼睛里汪着泪,密帘似的睫毛扑扇着,微微张着嘴巴,嘴唇颤抖着,半晌才哑着嗓音低声道:“我,我不要!”
张鸣曦见他高兴傻了的样子,想着他从来没有用过好东西,这时收到了银簪子,竟然不敢收,不由得一阵心酸。
他暗暗责怪自己没本事,没能尽快让白竹过上好日子,没能早点让白竹用上好东西。
他定定地望着白竹,柔声笑道:“怎么不要?我早就想给你买一根银簪子的。你看看,上面还刻着竹叶呢,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白竹嘴唇颤抖着,小声责备道:“太贵了!你,你怎么能买这么贵的东西?”
宴宴已经吃完了荷包蛋,把碗一推,笑道:“哎呀,小哥,你傻不傻啊?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要?来,我给你簪上。”
说着,就要动手来拿银簪子,白竹微微一躲,哑声道:“等一下,我再看看。”
说着,低着头,左手紧紧捏着簪子,右手一遍遍地轻轻抚摸着,似乎在抚摸着什么稀世之宝。
他用指腹反复摩挲着簪子上的竹叶,呆呆的看着,半天都舍不得放下来。
胡秋月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真漂亮,难得这竹叶刻得这么好,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白竹眼里汪着泪,不敢开口,好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低着头,摩挲着簪子,半天才道:“现在不戴,留着过年再戴!”
宴宴性急,一把抢过来,笑道:“为什么不戴?就算平时舍不得戴,好歹今天戴一天!”
说着,不由分说地取下白竹头上的檀木簪子,细心地插上了新银簪子,还用手帮他把粹头发夹到耳后。
白竹眼睛亮亮地望了张鸣曦一眼,抿唇微笑着,乖乖地坐着让宴宴给自己簪发髻。
宴宴簪好簪子,把手一拍,转到他身前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真好看!好马配好鞍,你这么漂亮的夫郎就应该用这么漂亮的簪子!”
可白竹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不配用这么好的簪子。
现在簪子压在头上有千斤重,脖子被压得不会转动了。
他抿着唇,红着脸,一只手捏着檀木簪子,另一只手不住地去摸头上的银簪子,看它还在不在。
似乎是怕它突然长了翅膀飞了,又似乎觉得是在做梦,想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呆呆地坐着,傻傻地笑着,不时抬手摸发髻的样子又乖又可爱,娘和鸣曦望着他,忍不住好笑。
白竹羞红着脸,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草草吃过早饭,张鸣曦背着纸火,拿了一把小锄头,带着白竹去给他娘上坟。
两个村子离得不远,白竹不用去白家,直接去了山上,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
一座孤零零的荒坟躺在山坡上,白竹几步跑过去,跪在坟前,重重的叩了三个头,哽咽着喊了一声“娘!”
张鸣曦挨着他跪下去,跟着他叩了头,也喊了一声“娘”,从背篓里拿出纸火,用火石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