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月刚刚躺下去,见他端着木盆进来,忙挣扎着坐起来。
白竹忙道:“娘,好好躺着,别起来,我给你洗。”
说着,把木盆放在小桌子上,压着她的肩膀按着她躺下。
他拧干帕子,给胡秋月仔细的洗了脸,擦了脖子。
回头把帕子在盆子搓干净,又拧干给她擦手。
他低着头,抿着唇,动作轻柔认真,仔细地给她擦得干干净净的。
胡秋月心里感动,哑着嗓子笑道:“又不是病得动不了,哪里需要你这样伺候!我自己来吧!”
白竹喊了一声娘,把她衣袖推上去,给她擦小臂,抿唇微笑着,慢慢地道:“这几天家里没事要做,你安心养病,早点好起来,我就放心了。其他的不用多想,我伺候你是应该的。”
给胡秋月洗漱完,给她拉下衣袖,扶她躺好,白竹端着脏水泼到园子里。回到灶屋,猪食煮好了,他舀起来,等凉了再去喂猪。
他洗干净锅,在灶里加了两块柴,烧了半锅水,拿木盆舀了半碗白面,一碗苞谷面,准备擀面吃。
白面金贵,他家不常吃。但只有苞谷面擀面容易断,参点白面韧性好一些,容易擀开,口感也好一些。
他动作快,锅里水开了,面条也擀好了。
把黄灿灿的面条下到锅里,他打开猪油罐,用筷子挑了一点猪油,伸进锅里,在开水里涮了又涮,直涮了七八次才舍得把筷子拿出来。
正准备盖上锅盖时,他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打开柜子,拿了一个鸡蛋,在锅沿磕破,打进锅里,这才盖上锅盖,提着猪食桶去喂猪。
喂好了猪鸡,宴宴还没有回来,蛋黄正在院子里玩球,看见他,球也不要了,口里“呜呜”低叫着,围着他打转。
他知道蛋黄饿了,要吃的,舀了一点猪食到狗食盆里,蛋黄果然欢快的摇着尾巴,一头扎向狗食盆。
马上“嗷呜”一声,仰着头,连连摆动。跑到白竹身前,抱着他的小腿,小声“呜咽”着,委屈万分。
白竹这才想起,猪食太烫了,蛋黄太小,怕烫。再说了,猪食里都是草,它不爱吃,一般是跟着他们吃。
白竹见它烫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想笑。他弯了弯嘴角,俯身抱起它,把狗盆里的猪食倒给猪吃,拿着空盆,提着空桶回到灶屋。
他把蛋黄放下来,把昨天的碎骨头丢了两块到狗盆里,让它啃着,蛋黄见有骨头吃,也不缠着他了,“咔嚓咔嚓”地低头嚼骨头。
白竹见灶台上热气腾腾,面条已经开锅了,生怕煮糊了,忙跑到灶口把正在燃烧的硬柴退出来,舀水浇灭。
再拿了三个大碗把面条捞起来,剩下的舀进盛剩饭剩菜的木盆里,舀了两瓢水进锅里,用灶底的余温烧热了,等一下洗碗。
他切了一些葱花撒在面条上,端了一碗有鸡蛋的面条进了卧房去喂胡秋月。
胡秋月身上不舒服,本来疑心自己昨天被打坏了,连带着心里也不舒服。
听见郎中说没啥大病,心里轻松多了,见白竹端着面条进来,挣扎着坐起来,要接过碗自己吃。
白竹把面条放在桌上,拿了干净帕子垫在碗底,准备喂她。
胡秋月摇头道:“我自己吃。”乡下人不惯让人伺候,只要自己能动手,尽量不麻烦别人。
白竹没法子,只得端了碗给她,自己坐在一边看着。
胡秋月吃了一口面条,问道:“小竹,你怎么不吃。”
“娘先吃吧,我等宴宴回来一起吃。”
胡秋月伸筷子挑面条,却挑起一个荷包蛋。她愣了一下,知道白竹给她开了小灶,心里一暖。
但她哪里舍得吃荷包蛋呢?把鸡蛋扒到碗边,道:“我不要,你和宴宴分了吃吧!”
本想说,不要打鸡蛋了,留着卖。又想到是白竹的一片孝心,就忍着没做声。
白竹平时是不敢动鸡蛋,白糖这些金贵东西的。今天见娘病了,斗胆勺了白糖,还煮了鸡蛋,虽然都是给娘的,但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怕娘骂他。
这时见娘不吃鸡蛋,以为娘生气了,怪他不爱惜东西,一下子急了,眼眶泛红,着急道:“娘,鸡蛋你吃了吧!我是看你生病了,想让你早点好起来,所以……,以后我不煮鸡蛋了。”
胡秋月见他还是这么胆小敏感,一点小事都会让他不安,不禁心疼。
她望了白竹一眼,微笑道:“这个家以后都要交给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怕哪个。我也不是什么大病,吃鸡蛋浪费,不如留给你们吃。”
白竹这才放心了,忙道:“娘吃,我们好好的,更不要吃了。”
这时宴宴拿了三副药回来了。白竹接过药包,去灶屋拿了药罐洗干净,倒了一副药进去,加了半灌水,放在泥炉上偎着,才上桌和宴宴开始吃面条。
一下子长大了
胡秋月这病却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吃了三副药也不见大好,卧床的时候多,偶尔起来转一转。
白竹又跑去请王郎中开了三副药,王郎中还是那句话:“没啥大事,年纪大了,好得慢。”
胡秋月病了,宴宴又小,白竹像一下子长大了。从前躲在娘和张鸣曦背后默默做事,从不敢拿主意的人,一下子走到前面了,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他比以前起得更早,睡得更晚。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忙忙碌碌,伺候胡秋月,做饭洗衣,喂猪喂鸡,打扫院子,收拾家里。还要带着宴宴去山上砍柴,打猪草,没一刻空闲的。
虽然如此,他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生怕哪一天张鸣曦回来会看见他的邋遢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