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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冷骨头(第1页)

元邑楼脸上带笑,“承蒙娘娘的关心,一切都好。”

元知酌纤丽的眉尾上扬,卷着隐隐的笑意,雪腮也浮着绯色,“那便好。”

想起刚刚他们的对话,她仰去看高台上端坐的迟奚祉,“陛下,我能去吗?”

迟奚祉轻笑了下,周遭的凉意还未散尽,他脸上有些玩味,没有驳元知酌的面子,将选择权交换给她,“想去便去。”

几人聊了一阵后,元邑楼跪安便退下了。

“还站着干什么?坐上来罢。”迟奚祉拿了册新的奏疏,不咸不淡的睨了她一眼。

元知酌还是没有动,她神情恹恹的,“迟奚祉,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凑巧的是,这时候鸾禧宫的宫人来报,说寅宝跳到了屋梁上,半日没有进食,怎么哄也不肯下来。

元知酌蹙了蹙眉,真的很担心,和迟奚祉招呼了一句,就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

之后的日子,元知酌有意无意都不肯和迟奚祉见面,就是见了面一瞧人来就要跑,晚上也早早就歇下了。

“怎么这段日子总躲着朕?不愿和朕亲近吗?”迟奚祉解了身上的鹤氅,递到一旁候着的小太监手里。

燕京的温度说降就降,这几日秋霖脉脉,阴晴不定,才到黄昏,外头的天阴的沉黑,兼着那雨滴枇杷,清寒破窗。

元知酌身上裹着绛红色狐裘披风,一旁的地上燃着熏笼,掐丝琅珐的金柿子透出点火星来,她懒懒悠悠地躺在美人榻上,挠了挠怀里狸奴的下巴,

“陛下若是被强迫着刺上屈辱的纹身,也定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还生气呢?”迟奚祉坐在一侧的圈椅上,微张的手围在熏笼上,骨节分明的长指关节泛红,衬得肤色都是冷调的白,他垂眸笑了笑,“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你也给朕刺一个。”

元知酌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也有几分无话可说,她知道迟奚祉是个疯子,说到做到。

但她可不疯。

摸了摸怀里狸猫圆滚滚的脑袋,元知酌语重心长对寅宝道:“咱们以后可不能学你爹的强盗作派,一定要做个干净青春的小猫。”

指尖冰凉的寒意化作淡淡的水雾,温热攀上来,带着燥意,迟奚祉抬手挽了挽袖口,凑过去拨了拨猫儿的金银锁,口吻狂傲,“学爹的才能娶得到媳妇。”

元知酌瞪了他一眼,好笑着拍开他的手,“寅宝通灵性的,你可别教坏了它。”

她掌心碰到他手背时候,感觉到淡淡的冷意,隐约还有未擦净的水渍,眸色暗了些,抓住他的指尖道:“陛下又贪凉了。”

迟奚祉罕见地抽了手回去,他继续在熏笼上烤着,细碎的火星子噼里啪啦,炽热的颜色倒映在他的凤眸里,像是漆黑的水面上打了一场落花秀,他一本正经地解释:

“没,只是雨下的紧,沾了寒气,你离我远点,别凑过来。”

“夜深秋雨湿凉,陛下叫人知会一声不过来便是了,我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人。”元知酌乖乖听话,抱着怀里的寅宝坐直了些身子。

迟奚祉五官在温温光火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他转腕翻掌,嗓音倦着窗外飕飕残雨声,“这些天的雨下的人心烦,见不到你,朕总有些不放心。”

元知酌不大理解,歪了歪脑袋,顶上拱着一个微翘的卷,“不放心什么。”

迟奚祉深深地望着她,莫名笑了下,“朕做了个梦,有些惶恐。”

他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自己都觉得荒谬。

“梦到什么了?”元知酌拉了下歪斜的披风,将猫儿掩着披风的下摆里,柔柔的光晕散在她的身上,她轻声细语哄着猫儿,叫它眯眼睡觉。

迟奚祉似乎没有打算和她细说,言简意赅,“梦到去年冬天的大雪,又想起你总喜欢泡冷浴,受不得委屈又记不住仇。”

听着前言不搭后语。

元知酌轻拍的节奏一顿,抬头去看他,注意在他的后半句话上,思忖了半晌,点头道:“好像我确实记不住仇。”

就比如迟奚祉这人薄情寡恩惯了,即使对她不一样,没什么底线地纵容她,但在很多事情上面,他都是要求绝对的掌控权和占有权。

但元知酌的性子也不是乖巧懂事的那类,心情好的时候能服软哄哄人,心情不好谁的面子也不给,又擅藏戒备,用杨宗的话就是“面如观音,心如蛇蝎”。

可元知酌明面上也有个毛病就是不爱记仇,比如纹身这事儿,也就起先折腾冷战了两三天,迟奚祉伏微做小送了点稀罕的玩意儿,又整天整日地哄她,她也就下台阶了。

昨日站在铜镜前,她盯着心口妖冶的芙蓉缠凤凰,竟也觉得好看。

迟奚祉掌心灼灼热意,他起身坐到她身侧空出来的位置上,手将她头顶翘起的梢压了下去,垂的吻隔着手背亲了亲,“不记仇也好,跟猫儿一样。”

元知酌突然好奇,“我以前很记仇吗?”

“记仇。”迟奚祉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的耳骨,不太走心,笑得恣睢,慢慢悠悠回忆:

“从前你夏日喜欢冷浴,再热的天气,你也是一身冷骨头,腊月的时候朕不过是说了你一句,过了个季节,朕都不记得这事儿了,你却叫了几个家丁把朕扔进了那凉池里,那时,你蹲在池边笑着问朕——‘比起你的骨头,这水冷不冷’。”

“……”元知酌承认,这是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斟酌了下字句,她没什么底气驳了句,“那陛下不是本来就贪凉吗?”

她这也算成人之美。

迟奚祉修长如玉的手下滑,隔着披风虚虚握住了她的脖颈,食指一挑,探到了她颈间的脉搏,似笑非笑,“朕以前最讨厌冬天了,更不喜凉,多亏了朕的皇后让朕改掉了这个坏习性。”

他没舍得用力,只是那股欺近的凶性让人怵,元知酌眉心一跳,她缓缓仰起头,示弱道:“不知者无罪,我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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