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着披风的李容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雪景,只觉和那年离开时一模一样,而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常阔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原来他的主公不是死在李效过世的那年,而是他在北狄大胜的那年。
幸而故人重归,这桩事也不必再提了。
李容伸手指向隔壁的院子:“你这院子忒憋屈了些,回头将那里也一并打通,我才好过来住……”
一旁裹着黑色厚重狐毛披风的常阔拄着虎头杖,转头看她:“怎么,你还真不回宣州了?”
“都交给李潼了,我也该享享清福了……这么些年,拢共也没和岁安待过几日。”
常阔抬眉:“那宣州你那些个……”
李容嗔声打断他的话:“早遣散了,还提这个?”
常阔哼了一声,眉梢却扬起:“我这小庙怕是住不下你这尊大佛。”
“谁还天天赖你这儿不成,我哪日想岁安了就过来,侯府和大长公主府两头住着。”
“我怕被人笑话……”常阔拢了拢披风:“没名没分的。”
李容:“你我这般年纪了,儿子都要议亲了,你还真想再摆一场喜宴,做个老驸马啊?”
常阔想象着自己身穿喜服给一群小辈们敬酒的场景,也觉得荒唐,不禁笑了。
他倒也没这样的执念。
所谓名分,那都是给心里没底的人的。
如今李容留在京师,他这颗心也定下了。
他们二人的经历与旁人不同,本也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就这样相守着就很好了。
都长出白头来了,还有几年活头啊。
常阔一本正经地道:“喜宴可以不摆……聘礼却不能不要。”
李容:“谁给谁聘礼?”
常阔脸一板:“当然是你给我!”
“……”李容看他:“你很缺银子吗?”
常阔的语气十分光彩:“给陛下娶皇夫用!”
如今百废待兴,陛下心系国业,而百官不同意天子大婚从简,于是婚期尚未定期,还要等户部再攒一攒银子。
常阔心急得不行,于是才有这“卖身换聘礼钱以资天子大婚”的想法。
李容也很阔气,悠悠道:“说个数儿吧。”
常阔早有预谋,此刻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万贯?”李容翻了个白眼:“你一把年纪也敢开这个价儿!”
常阔虽是被骂却觉窃喜,他是想说三十万贯,可这女人的反应显然是三百万贯也是有戏的!嘿,她果然有钱!
“我总要给李潼和岁安留一些家底!岁安还要议亲呢!”李容觉得荒谬,哪家的公主一把年纪娶个老驸马还要倾家荡产的?
二人这厢在廊下讨价还价。
“阿爹!阿娘!”
常岁安从外面冒着雪回来。
李容闻声转头看去,立时露出笑意:“快来,正和你爹说你的亲事呢!”
常岁安走过去,李容抬手拂去他头顶的雪花,常阔转头交代仆从温一壶酒。
天地间大雪纷飞,三人说着话,转身往暖融融的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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