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一面遭除族,一面被褒奖。
湛侍郎身后的一群新科进士官员,心中对此大多感到唏嘘。
后面的一位年轻人,回头看向最后面的同窗同僚,拿眼神示意——又记什么呢?
谭离这一路来,怀中总揣着一个小册子,及几块炭笔,成日记个不停。
谭离不能再小声地道:“自然是为官者的话术啊……”
此时此刻此复杂情形,多好的现场教学啊。
他们刚入官场,便被揪出来用了,许多东西都是现学,不懂的实在太多了,每日湛侍郎被他们围着问,一个头十个大,眼看离崩溃只差一步之遥……
于是勤奋如谭离,选择尽量自学。
那同僚眼神震惊,路上记些风土地貌也就罢了,如今竟连话术都要记?
震惊之余,即将落于人后的危机感也油然而生,仓皇之下,道:“谭贤弟回头可否借我也看看?”
谭离面色为难了一下:“这炭笔与册子,皆是宋兄借予我的……”
毕竟这么大的开销,他哪里负担得起?
那同僚立时会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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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垂目去看,不由小声问:“怎连蔡公公的话也要记?”
他们是要文官,又不是要做佞臣宦官!
谭离坦然一笑:“多学些,心里踏实。”
什么都学只会让他营养均衡,使前路又广又宽。
年轻同僚表情复杂,有些担心学得太杂,自己会消化不了。
湛侍郎等人又与崔璟提早知会了郑家的处置结果,一行人久久未曾离去,谭离手中的炭笔逐渐变得娇小玲珑。
另一边,常岁宁已离开崔璟的住处,策马往荥阳城中的临时住处而去。
风中有洪水消止,万物复苏的气息,常岁宁一路心情甚好,回到住处,翻身下马,将归期交给阿澈,弯着嘴角上了石阶,跨过门槛。
她的脚步格外轻快,阿点小跑跟上,不解地问:“阿鲤,见小璟受伤,你为何这般高兴?”
常岁宁眨了下眼睛:“有吗?”
她缺德的这般明显吗?
阿点重重点头:“有!”
“你看错了。”常岁宁负手往前,眼角眉梢仍有舒展笑意。
虽然缺德,但崔璟被除族之事,她当真越思量越高兴,若非不可饮酒,她必要庆贺一番,庆贺他此后得自由,也庆贺此事劈开了并不算坏的新局面。
常岁宁来到前堂中坐下,对荠菜等人道:“在荥阳歇息两日后再返回汴州。”
这两日来回折腾奔波,大家都累了,汴州大营有肖旻在,一切安稳,她无需急着回去。且钦差此刻来了荥阳,她必然也有旨要接,恰好留下看一看郑家的后续处置之事。
荠菜应下,刚转身出了堂门去安排传达此事,忽见一股匪气迎面而来,那成精的匪气会说话,冲她问:“荠菜大姐,咱们将军呢!”
听得这道声音,常岁宁精神一提——是何武虎。
水灾生之初,她即令何武虎等人前去接应常岁安,此近二十余日都不曾等到消息,她又数次让人去寻,前日才得了零碎消息,说是在宋州附近有人见过何武虎他们。
常岁宁立时站起身来,往堂外看去。
何武虎回来了,那阿兄他们呢?可接应到了?是否平安?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即给了她答案。
“宁宁!”
瘦了一大圈的常岁安快步而来,跨入堂中,见得常岁宁,眼睛登时一红,声音拐了个弯儿,险些喜极而泣:“……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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