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传令的副将冷笑道:“战况变幻莫测,此一时彼一时,焉有抱一地而死守到底的愚蠢道理!”
“可据闻和州已定,常副帅就要回来了,如此大事,为何不等副帅归营后,再行商议……”
“荒谬!”那副将肃声打断几人的话:“谁说常副帅要回寿州?常副帅已令人传信回营,要自和州攻向扬州,主帅则率大军拔营同往,此乃主帅与副帅商定好的对策!”
最后大声道:“常副帅在和州大挫徐氏叛军,如今正是一举取回扬州的好时机!清剿反贼在此一举,谁再敢置喙军令,散播谣言,统统以扰乱军心之罪论处!”
为震慑诸人,当场以军棍杖杀了两名对此存质疑之心的校尉。
很快,大军即准备起了拔营事宜。
大军在此扎营已久,并非即刻便能离去,李逸心中不安,很怕下一刻常阔就带人杀回来,一时都不愿等,便带上信得过的心腹亲兵与骑兵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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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本劝他不急于一时,但李逸却死活等不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比不得一刻。
而听得主帅已先行带骑兵离营的消息,大军之中很快便又有人觉出了不对。
自离京讨伐徐正业以来,面对战事,他们这位主帅向来是能退便不进,能逃就不打的……何时有过这般积极模样?
积极到这般地步,与其说是夺回扬州,倒更像是急于逃命吧?
觉出了蹊跷之人不在少数,但军令如山之下,也只能暂时听命跟从。
大军拔营的动静自然不会小,一直听从常岁宁的交待留在寿州城中的喜儿阿稚阿点,及老康等人听得这个消息,当夜便动身离开了寿州城。
这已是生在常阔与常岁宁动身离开和州三日之前的事。
早在退回江宁的次日,徐正业便令人向李逸送出了密信。
是以,常阔等人刚出和州城两百里,即在途中遇到了寻来的老康一行人。
听闻李逸已下令拔营离开寿州,要往扬州去,常岁宁立时拧眉道:“他没有这个胆子去打徐正业。”
常阔的眉心也紧锁着,不是去打,却敢去……那便只能是要勾搭上了!
常岁宁抬眸,看向常阔,语气警惕:“务必在中途将他截下,绝不能让他带着脑袋和兵马抵达扬州。”
李逸虽是草包脑袋一个,但他的宗室身份及他如今手中握着的兵力,一旦归入徐正业麾下,便必添大患。
常阔肃容点头,在常岁宁示意下,立即下令继续赶路,改道去截堵李逸,剩下的话让老康他们在路上边走边说。
“我早料到李逸那龟孙会逃,已令人先行回寿州探听消息……却不曾想他竟要往扬州去!”常阔路上骂道:“这玩意儿胆子不大,野心却不小!”
竟敢与徐正业勾结,这是打算与虎谋皮呢。
常岁宁同老康他们问起了朝廷的动静。
贺危身死的消息必已传回京师,面对李逸的叛变,朝廷定有应对手段。
她虽怀里揣着贺危托付的那道圣旨,但单凭她和老常领着的这一万兵马,并无十成把握可以拦下李逸,若有朝廷之力相助,胜算自然能更大一些。
老康答:“三日前我等离开寿州时,已暗中探听到消息,京中已着钦差离京,此刻必然已在赶来的途中了。”
钦差若抵,定会立时集调兵力以制李逸,夺回朝廷兵马。
随之,李逸反贼的名声也会很快传遍各处。
但各处调集兵马都需要时间,而若李逸当真已与徐正业勾结上了,那李逸此去扬州,必然一路畅行无阻,若干等着钦差前来,只怕为时已晚。
所以,还是得由她和老常先行赶去拦截。
“……贺危都死了二十日余了,我就不信整个江南里里外外,全都被李逸蒙在鼓里!结果却没一个肯出声出面的,无非各怀鬼胎装聋作哑罢了!”常阔在马上啐了一口,骂道:“真是烂,全烂透了!”
“是啊,烂透了。”常岁宁看向前方泥泞的官道,也紧皱着眉。
透过这烂透的表象,便可见人心已经不齐。
自明后当政以来,各处所积压的不满,似要借着徐正业喊出的这声“匡扶李氏江山”,而统统显现作出来了。
这两日她在和州也听到了各处相继起事的消息。
骆观临当初那一纸檄文,甚具煽动性,如今多处都有响应徐正业的声音,不止在江南之地。
那些响应之声真真假假,正如徐正业口中所谓的忠于李氏,不过是个利己的旗号而已,如今人人皆是徐正业,人人皆想成为徐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