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帅,那如今要怎么办?”有副将问:“要等大军动身的消息传来吗?”
常阔下意识地看向和州方向。
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和州兵士冒死突围而出,前来求援报信。
那士兵一身血泪,几乎是哭着跪倒在他面前,同他道,和州刺史已经战死,如今代其守城的是其夫人,和仅剩下的两个儿子,大的十六岁,小的只有十二。
那士兵报完此讯,便虚弱昏死了过去,至今高烧尚未醒来,或许没有机会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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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尚隔数百里远,常阔似已能嗅到和州城中冲天的血腥,孩童恐惧的啼哭,与众士死守的悲壮。
“等……”他重复了副将口中的那个字,只觉不止千斤重。
等得来吗?
等得起吗?
常阔抬头看了眼天上繁密的星子,而此夜,和州上下,没人会有抬头看星星的心思。若等不到援兵去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都不会有。再或许,有些人将永远丧失这抬头看一眼星星的机会。
常阔凝神抉择间,视线中忽见夜幕之上有一颗流星迅划过。
旋即,有马蹄声似踏着这流星而来。
常阔下意识地站起身。
很快有士兵前来传话。
“副帅,有三名士兵赶至此处,声称有机密军务须禀明副帅!”
那三人此刻被守夜的士兵持长枪,拦在军阵外,正盘问:“都是哪个营的,叫什么?腰牌何在?”
“……常刃?!”
阔步而来的常阔一眼认出了站在最前面的人,甚是意外。
“大将军!”常刃心神一松,连忙行礼。
另一人也跟着行礼。
常阔看去:“常矛!”
说着看向第三人,眼神一震:“宁……”
紧跟而来的副将闻声一怔——您?副帅怎还用上敬称了呢?
“此乃我帐下亲兵!”常阔面色一阵变幻,立时对三人道:“都随我来!”
三人赶忙跟上。
“你们两个,守着!”到一旁无人处,常阔交待常刃二人,拉过那扮作小兵的闺女,让她站在自己跟前。
“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混入了军中?你可知这有多危险!”
“阿爹,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常岁宁拉着他又走远了几步,低声道:“正事要紧。”
常阔:“?”
常岁宁:“我知道您在此处见到我,实在突然。但您身经百战,什么风浪没见过?”
常阔:“……”
这种风浪他还真没见过!
试问谁会在行军途中突然见到自己远在京师的闺女!
常岁宁的吹捧式安抚无效,常阔受到的冲击实在很大:“先回答阿爹的问题,不许东拉西扯,这就是天大的正事!”
常岁宁:“此事说来话长……”
“阿爹有时间!”常阔一指正在睡觉休整的士兵:“还没到动身的时辰!”
通常这种时候,常岁宁会选择一位代言人。
于是转头喊:“刃叔!”
刚喝罢水的常刃收起水壶,立刻走上前来。
马不停蹄追到此处的常岁宁便坐到一旁喝水啃饼歇息,积蓄体力。
常刃从常岁安被冤入狱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明谨狗头落地。
常阔心中泛起名为后怕的寒意。
此事他自然不可能至今不知,在此案落定后,女帝曾特意令人来过寿州见他,但在来人的叙述中,他儿子只是被那昌氏与明谨母子二人“欲图污蔑未成”,而圣人很快便将公道还给了他儿子,处死了明谨。
现下听了才知,他那傻儿子差点就送了命!
且这公道,是他闺女也是近乎拿命搏回来的!
再看向坐在一截树桩上啃饼的女儿,常阔的怒意与愧疚达到了顶峰:“……阿爹在外,竟全然不知你们在京中受了此等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