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被放下,轿子被抬起的一刻,他愈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位肩负两国邦交重任的和亲公主。
跟在轿子旁、对自家郎君的想法再清楚不过的剑童,此时不免也代入了其中,郎君若是和亲公主,那他无疑便是陪嫁侍女。
大致是被郎君的不安影响了,剑童的思绪开始延伸,他回想起方才李潼那句误认为他家女郎是随从、遂生出讨要想法的大胆之言,作为真随从的剑童不免觉得自己的处境也有些岌岌可危。
他这张过于泯然众人的脸,固然称不上俊朗,但也并非毫无可取之,相反,正因他足够泯然众人,在人群里可轻松找出上百个与他相似之人,所以养他一个男宠便间接等同养了一百个男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实在经济实惠……
但转念一想,都舍得花钱养男宠了,谁还考虑实惠不实惠呢?
剑童遂豁然开朗,放下心来。
李潼与常岁宁边走边说着话,阿点一路偷偷好奇打量,却并不说话——殿下教过他礼节的,来了陌生之处见到陌生之人不可轻易聒噪。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前厅。
听得下人通传,宣安大长公主神情一振,将两只汗津津的手在猫儿身上匆匆擦干。
猫儿终于被放了下去,抖了抖毛,骂骂咧咧地跑走了。
宣安大长公主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又被嬷嬷拿眼神暗示着坐回去。
李潼很快带着常家兄妹走了进来行礼。
时隔多年,常岁宁终于又见到了那位宣安大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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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她意外的是,对方虽已是五十出头的年纪,却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区别不大,仍是满头乌,肌肤细腻,看起来远比本身年纪要年轻得多。
这就是养男宠的好处吗?
常岁宁不由心想。
“……我还道怎来了两位郎君,原是常家女郎,快坐下说话吧。”宣安大长公主笑着看了常岁宁一眼,虽有好奇称赞之色,但目光很快又不自觉地回到常岁安身上。
那少年身形高大,眉浓而目光炯炯,鼻挺而下巴方正。
宣安大长公主瞧在眼中,眼神越温和,只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比起之前那些冰凉凉的画像,真是哪哪都好。
“常家郎君同年轻时的常大将军,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身侧的仆妇笑着感叹。
“是啊……”宣安大长公主点头,哪哪都好,就这点不好。
常岁安没忘记此行要事,先同大长公主施礼道谢,谢对方相救之恩。
“傻孩子,同我说什么谢字……”看着那养了一月余,竟还未能恢复如常的少年,大长公主眼底藏着心疼,“我与你们的父亲…乃是至交好友,你们兄妹二人来到此处便放心住下,只当在自家便是。”
常岁安眨了下眼睛,看着宣安大长公主。
这位大长公主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好像很慈和,莫名叫他觉得有些亲近。
同少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对视的一瞬,宣安大长公主忽然一阵难言的窝心,一股心酸与触动不受控制地直冲眼眶。
她身边仆妇忙出声打散众人注意力,笑着道:“常家郎君与女郎一路过来,此时已进午时,想必该是饿了的。殿下不如先带孩子们去膳厅,来日方长,余下的话慢慢说也不迟!”
大长公主忍下那股泪意点头。
对对,反正人到她这儿了,一时半刻是跑不了的!
这泪意便顷刻化作欢喜,遂起身,领着常家兄妹往膳厅去。
那名唤穿竹的仆妇则点了几名仆从,去与常家的下人一同去搬挪行李,交待他们分别送去提前已为常家兄妹及阿点安排好的住处。
将几只箱笼搬下后,阿稚将一只大麻袋自车上拖了下来。
大长公主府的仆从眼疾手快,连忙笑着上前帮忙抬起:“这麻袋还怪沉的哩!”
阿稚没来得及拒绝。
那仆从很快察觉到不对:“这里头是活物么……怎好像在动?”
阿稚探准位置,抬手劈了下去:“现在不动了,走吧。”
仆从:“?”
重点只是动或不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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