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军机处数来数去:兵部尚书班第要坐镇京城主管调配,汪由敦和傅恒在户部管大后方也走不开。高斌已在江南,其余的三位海望、言纳泰、蒋溥在做好本职工作的要同时还要兼着高斌放下的吏部的工作已经是百上加斤,且威望不够。
唯一剩下的张廷玉倒是威望够够的,但他年纪也太够了,皇上生怕把这把老骨头交代在西藏。
算来算去,居然只有首席军机大臣讷亲威望够出身佳,同时还兵法娴熟。
于是讷亲就被皇上一指,发配去了前线。
一应军机处事务俱交给张廷玉主理。
军情如火情,讷亲回去打包了东西,带着四十乘轻骑火速赶往战场。
九州清晏压抑,整个圆明园的气氛更是压抑。
连李玉亲自试过端上来的茶,都被皇上砸到了门框上。这些日子,养心殿一众太监的额头,因为常要跪下叩首,都是一片青。
“李玉!”
原本在殿外候着的李玉,如同听到了阎罗王的召唤,心里一沉,却还是赶紧堆起一脸憨厚的笑容,立刻进门躬身道:“皇上唤奴才,有什么吩咐?”
只见皇上坐在案后,面色阴沉如雷雨将落的天空。
李玉又连忙“噗通”跪了。
然而皇上却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还未到冬日,九州清晏勤政殿仍旧
是油亮如黑玉的砖石通铺,并没有地毯,李玉跪的膝盖都快失去知觉了也不敢动,心里畏惧如同海浪一般汹涌。
这沉默最吓人。
终于皇上开口了。
“你自己一个人去一趟五福堂。朕与夏子鱼说过,第五日若要有人手持腰牌叩门,就将七阿哥的消息告知。”
李玉大大的打了个哆嗦。
第五日,如果顺利,七阿哥的痘疹应该发出来了才对。
皇上止不住心底的畏惧。
他的嫡子刚刚进去种痘,大金川那边立马传回兵败如山倒的败绩。
虽然算着日子,应当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但消息确实恰好这时候送来,如同一个隐喻,他怎么能不慌张。
有大事在眼前忙着的两三天,皇上倒是还忍得住,安排讷亲出发去战场,然后又与军机重臣几乎不眠不休的商定细则,连朝廷真的大败的后续都准备好了。
可此时他安坐九州清晏时,才更加难熬。
他的儿子,他的嫡子。
上天曾经赐给过他一次,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天意的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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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从小船上下来,然后狂奔回九州清晏。
他跪在地上回复:“夏院正唯恐奴才交代不清,所以特意写了一封信函。”
皇上立刻抓过来,但却一时不敢打开。
李玉也心跳如鼓。
是不是有不好的消息?不然的话,只需要四个字一切顺利,或者说七阿哥痘已发出,难道很难吗?为什么不让自己传话。
不过应该也不会很糟,若是七
阿哥薨逝了,这会子早不是这样的情形了,只怕圆明园就要翻天了。
皇上终究拆开了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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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子跟小禄子站在外头,惊慌的几乎要抱在一起,听着里面“乒乓”声不绝的砸东西声。
皇上从来没有一串砸过这么多东西。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师父李玉还能出来吗?
正想着,只见李玉冲出来:“备辇轿,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