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这次带的账册格外厚,但此次进门后倒是不似往常一般,直接捉住贵妃开始做正事,而是淡淡道:“我打了内务府的人。”
不等贵妃问,她就继续道:“我拟定第一日小选所需的内务府太监,方才到我宫里点卯的时候,少了十人,领头的还敢狡辩,我就命人拖出去打了他二十板子,如今他也爬不起来了——现在少十一个人了。”
高静姝发现,娴妃其实很有点黑色幽默的潜质。
不过跟内务府打交道,不管是要人要钱要东西,都属于高静姝的工作。她连忙摆出敬业态度道:“我怕旁人去了他们支吾应付,还特意命紫藤去传的话。内务府答应的好好的,怎么敢少去十个呢?”
“内务府的奴才惯会偷奸耍滑。想是他们见了我安排诸事的单子,知道有十个人是预备着不动,只为防着哪里有意料之外的事儿才补上的。
他们自觉诸事繁多,自然想抹了这一宗省些人手支出,贵妃娘娘派人去吩咐的时候,他们不敢驳回,却想跟我扯皮。提前不说,直到我点卯才哭诉人不够使,想当场逼我蠲了这一项。”
娴妃唇角露出冷笑:“可是狗眼看人低,做梦。”
自打入宫以来,娴妃一直是关门过自己的日子,无论位份和得宠都不如贵妃,这一回也是头次在皇后手里接过一件大事。
于是内务府的人不敢明
着杠贵妃,便想着捏一下软柿子。私下给娴妃偷工减料起来。
结果踢到了铁板上。
高静姝看着娴妃的脸:说不得娴妃就等着有这种傻子犯错呢,她好在宫里立一立威风。要是顺顺当当把事情办完,倒还无趣了。
高静姝在内心替内务府的人上香:我都不敢惹娴妃,你们倒是提着头就上了。
不知娴妃是不是憋着一口气,所以今日带来的账本厚的令人发指,还一口截断高静姝的后路:“这是今儿必要对完的。”
高静姝听得越发两眼发花。
不过总算有个好消息。
至灯烛初上,娴妃终于道:“至此小选章程已然全部定完,只等皇后娘娘在这几天内择日子罢了。”
终于完了!
高静姝迫不及待起身:“走,咱们去回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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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从筹备大选的忙碌中抽出时间来,细听贵妃娴妃主持的小选事宜。
听完后不由赞道:“处处妥帖。”
甚至连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比如小选宫女之间的吵架斗嘴,乃至于斗殴群架,亦或是丢失物品,随意走脱等都预备了方案。
皇后温和道:“可见你们用心,大约不止翻阅了这几年的旧例,连从前圣祖爷和先帝爷时小选的文书也都查了吧。”
一切章程都有旧例可循,并非随便拟来。
高静姝道:“这都是娴妃的功劳。”
娴妃难得展颜愉悦,对皇后谦道:“这是臣妾分内应当之事。”
皇后看向娴妃:先帝
爷将她指给宝亲王做侧福晋的时候,已经选定了宝亲王为接班人,那时候指侧福晋,绝不是随手给的。
太后当时已为熹贵妃,对儿子仅剩的一个侧福晋位置也是万般慎重,最后属意娴妃,娴妃自有旁人不能比的好处。
起码这管家理事方面,就格外得心应手。
满洲人起自关外,男人在外面打仗,女人就要在家里把一家子的事情料理的妥妥帖帖。
兼之旗人习俗,家庭之间,礼节最繁重,而未出嫁的女儿又尊贵,正所谓“翁姑上坐,小姑侧坐”①新嫁进门的媳妇则要侍立于旁,除了伺候公婆,还要伺候下小姑子。
出嫁前在家中尊贵,出嫁后要掌一家权柄。
娴妃就是被这样培养出来的,若非入了宝亲王府做侧福晋,她到哪一家都会是当家主母。
偏生入了皇宫做妾……皇上却极不喜欢这种主母范儿。
连皇后都要温慧柔和,何况是个妃子。
娴妃这身本事,倒是有些可惜。
皇后虽觉得略有些惋惜,可前些年也不敢用娴妃,她这样能干到略带侵略性的女子,皇后作为六宫之主,要做到平衡后宫弹压妃嫔,便不能用的娴妃太强势。
若不是纯妃嘉妃渐渐的过了……
皇后又看向在一旁因卸了任务,看起来就格外轻松惬意的贵妃:果然,自己还是更喜欢贵妃的脾性。
皇后在脑中转了这许多想法,其实不过一瞬。
她依旧很是勉励嘉奖了两人一番,
然后又道:“小选的正日子,本宫不过去坐坐,其余的时候,还要你们多上心了。”
宫女也不是选完就算了,入选的宫人还需按考核的等儿分入各位嬷嬷麾下,继续学习不断考试,过几个月才能出师,挑最好的那波送去各位主子处服侍。
这些后续事务,皇后也都准备放手给娴妃了。
“今年既是大选之年,后宫肯定要进新人的,宁可多留下些宫女,也不要到时候捉襟见肘不够用的。”
皇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忽然道:“娴妃小选之事办的很好,不若也留下来,帮本宫一起看看大选之事有无疏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