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不敢再摆他的魏晋风度,深恨自己生的英俊,此刻只能尽量做出一脸忠厚老成道:“臣今年四十有六。”
其实林太医年纪刚过四十,只是家学渊源,当时为了进太医院抢占位置刷资历,年龄太小不行就给自己加了六岁,所以官方记录是四十六。
高静姝转头看纯妃:“年纪颇轻?四十六岁还能算年纪颇轻?纯妃既然连林太医年纪都不
清楚,哪里来的这些个龌龊念头!林太医不过善于保养,所以才显得年轻罢了,本宫也正取中他这一点好保养容颜。”
其实都是女人,高静姝觉得攻击对方长相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但这回纯妃把她惹毛了,她既然攻击自己的清白,那就别怪别人攻击她的弱点了。
“纯妃只比本宫就大两岁吧,看起来却颇显老态。你这是想调走林太医,让本宫变得跟你一样皱纹横生吗?未免太恶毒了些!”
其实三十左右正是一个女人容貌最盛之时。
纯妃只是因为刚生育三月,身材未全然恢复,所以略显臃肿,又因为自己长子三阿哥昨日被皇上痛骂,所以夜不能寐,显得有些憔悴,根本不至于到皱纹横生这一步。
只是一个女人,又是后宫的女人,自然最重视容颜。叫贵妃这样老啊老的说,纯妃险些没气死过去。
偏生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后先开口了:“好了,贵妃,你虽得理,也要饶人才是。”
纯妃又气死一遍:皇后居然拉偏架!贵妃怎么就是有理的这一边?
而娴妃大概是今天被闹得太烦躁了,居然也开口了:“简直是信口雌黄,宫里若都是这样捕风捉影的事儿,人人都不必瞧太医了。”
毕竟在这宫里,谁没有个相熟的太医啊。或是私下有事拜托一下出宫方便的太医跟母家联络一二,都是常事。
纯妃这是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吗!
轻易不开口
的人开口,就格外振聋发聩。
纯妃见皇上望着自己的目光,心下发寒,连忙起身:“皇上,臣妾也只是忧心贵妃的清誉,想提醒林太医行止注意些。到底太医看诊……”
高静姝冷冷哼了一声,当场截断她的话:“很不必,本宫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忧心’我,也不要在皇上跟前‘替我求情说好话’。每回你一开口,本宫都要更倒霉,你还是免开尊口吧!”
“世上事情都是推己及人,林太医为本宫看诊多年,未有人提出此等龌龊不当的念头,唯有纯妃你有这个想法!”莫不是你自己是贼,看天下人的手都不干净吧。
“况且皇上正当盛年,龙章凤质,哪里比不过一老翁!”
被迫老翁的林太医:……
被夸赞的皇帝一笑。
而险些被扣上颜色不对的帽子的纯妃掩袖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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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静姝冷眼看着她哭。
瞧,针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方才纯妃暗示自己跟林太医有不正当关系的时候,多么温柔平静,这会子自己一被诬上相同的罪名,才知道这件事多么恶心,哭了起来。
高静姝看着纯妃痛哭,别过头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又哭又哭,我被冤枉了还没哭呢。”
这声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小,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纯妃的哭声就噎在了嗓子里。
柯姑姑就是这时候站出来的,她端端正正给皇上磕头:“奴婢得皇上吩咐伺候贵妃,自
然尽心照料娘娘。奴婢可用脑袋担保,林太医凡来钟粹宫,都是门窗大敞,满宫人都能瞧见太医举止,更有奴婢陪同在侧。”
“奴婢无用,前些日子病了几天,不得伺候,倒叫贵妃娘娘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奴婢请皇上治罪。”
皇上抬抬手:“起来吧,你是伺候过父皇的人,自然妥帖,如今身子既好了,以后就好好伺候贵妃。”
柯姑姑起身,却又专门给纯妃行了个礼:“多谢纯妃娘娘为钟粹宫着想,以后奴婢必会更加谨慎约束下人,不叫娘娘替钟粹宫‘忧心’。”
纯妃脸都要绿了。
皇上冷眼看完,这才伸手扶了皇后一把:“皇后站久了,坐下歇歇。”
然后又对贵妃颔首:“今儿你受委屈了,回去可别哭的伤了身子,朕明日就去看你。”
等皇后落座,众妃嫔才敢随着皇上一个摆手按着位份陆续坐下。
刘辉宁见此,忙趁机提了朱答应、景兰并两个口称看到贵妃行踪的宫人告退,而刚刚赶到的夏医正满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又跟着林太医告退。
六十岁的夏大人气都还没喘匀,心道:这不是在溜我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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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坐在上首,目光划过座下莺莺燕燕一众妃嫔。
“你们日日向皇后请安,就算学不到皇后一成的贤惠温和,也该学学娴妃的端正持身!再有人无事生非,朕决不轻饶。”
纯妃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一样脸色涨红。
高
静姝低头转镯子,只听皇上继续道:“以皇嗣之名谋算贵妃,此事交于慎刑司着实去查!你们各自回宫去修身养性,若再有生事,都一并留在圆明园,不必再回紫禁城了。”
皇上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