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静姝仍旧不肯与纯妃接触,听了这话也只将杯子对着皇上敬了敬,饮了一杯果子露。
纯妃颇为尴尬。
高静姝倒是不尴尬:她已经修炼出来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比如纯妃,脸上的窘迫都要化作实质掉下来。
皇上既不忍苛责贵妃小性,又觉得纯妃到底刚生了阿哥是有功的,便自己赞了纯妃一句‘知错能改,温恭柔顺’,全了下纯妃的面子。
纯妃当面谢恩,回宫里自然还是咬牙:皇上这就是提醒她,要一直温良恭敬,不要再生出从前僭越之事
。
更恨贵妃当着众人还一点脸面不肯给她。
不过想想儿子,纯妃又一切都能忍耐了。
大阿哥永璜已经定了伊拉里氏为福晋,春日就要完婚的,大婚后自然就要开府,离皇上就远了。
只看大阿哥的福晋家只是中等人家儿,就知皇上并非视大阿哥为继承人。不然只看皇上当皇子时,先帝爷给他定的亲事就可知了,那可是世代簪缨的富察氏。
纯妃私下道:到底是没有娘的孩子,哲妃没福气,皇上登机前夕骤然身亡,皇上纵然追封了妃位,也是为着皇长子生母的脸面。
但没有个母亲时常在皇上跟前儿站着,实在是差些事。
严父慈母,皇上待儿子们可是格外严厉的。没有母亲的转圜,大阿哥的性子有些个过于淡漠要强,皇上有些不满。
据她打听所知,这次皇上忽然收拾阿哥们的师傅和身边服侍的人,就是因大阿哥带了和敬公主去纵马,让皇上觉得他耽于玩乐。
纯妃想着:再往下也该她的三阿哥出头了。为此她也不能继续惹皇上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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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自回去计较她的大事,高静姝则将林太医招来问自己心中的大事:她什么时候才能喝酒。
年节下人人杯子里都是酒香四溢,唯有她是各色果子露。
宫里以糖为贵,蜜饯和果子露都搁了重糖,喝的甜腻不已。
她是真的怀念喝酒了。
高静姝酒量很不错。
那时候大学对面有个小小的清吧,但凡实验告
一段落,她与舍友都会去喝酒庆祝,直接上长岛冰茶这样颇有酒劲的酒。再点一份炸的松香酥脆的红薯,淋着酸甜的番茄酱;一份烤的滋滋冒油的香肠拼盘;用酒杯盛着的切成块插着小纸伞的爽脆可口酸黄瓜。
十点以后有驻唱的歌手到了,在略昏黄的灯光下一首首懒洋洋的唱歌。
一杯长岛冰茶后,她还会加一杯海盐啤酒,配着新鲜出锅的炸鸡翅吃,冰凉微咸的啤酒与唇齿间炸鸡翅的肉香,让人能忘却所有的烦恼。
一直喝到凌晨才穿过马路回宿舍。
凌晨学校街道里空空荡荡,她与舍友手挽着手,一起踩着马路牙走。
喝到微醺的人笑点格外低,一个人踩空两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到半天走不动路。
回忆里原本平常的日子,现在却闪闪发光起来。
高静姝想,我真的太需要一杯酒了。
要是没有了朋友们,还不能喝酒,人生未免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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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医对这个问题倒是不意外:皇上善饮,后宫妃嫔多少都能陪饮些,太医院都配惯了醒酒汤。
他没有立刻回答贵妃,而是仔细请过脉后才道:“回娘娘,微臣的方子里与酒并无相冲,况且虽说饮酒伤身,但少饮些倒是能舒筋活血,只是娘娘最好饮烫好的热酒,也不要用酒力深厚的澄酒,倒是喝点温厚的黄酒……”
林太医再说什么,高静姝几乎都没听见了,她光听见,自己可以喝酒!
并非
她不注重自己的身子,而是两个多月调理下来,她自觉身体恢复了一些,所以才准备开始追逐灵魂的快乐。
见贵妃高兴,林太医心里立刻打了个突,连忙道:“娘娘,大悲大喜的时候切不可饮酒,更忌借酒浇愁,心里闷着事喝酒伤肝脾……”说着长篇大论的一番药理,然后出门又嘱咐了一遍木槿和紫藤才算安心些。
他可是怕了贵妃了。
这几年来贵妃不知保养自身,只争圣心之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高静姝这两个月的悔改不足以动摇林太医的原有印象。此刻见贵妃又要喝酒,心中警铃大作,觉得贵妃故态复萌,果然又要走向歪路。
所以请脉更勤快了,甚至改成了一天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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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去请了两回脉?”嘉妃坐直了身子,宫女紫泉点头道:“正是呢,按说贵妃瞧着面色日渐好转,可不知怎的太医去的更勤了。”
嘉妃心里一震:“别是有喜了吧。”然后又摇头:“前两日贵妃刚因月事去敬事房摘了绿头牌呢。”
紫泉试探问道:“这林太医可是高家送进太医院的,自是忠心耿耿,忽然跑的这样勤,莫不是贵妃有什么不好,但未显露出来?”
她家娘娘照着纯妃又差儿子又差资历,在排队上贵妃岗的队伍里,嘉妃自然排在后面,于是既盼着纯妃出事又盼着贵妃倒台。
也算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