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璋笑着说:“是,但是我认识的人多,能办的事儿多,就相互帮忙,也就渐渐有了这些业务。譬如说这个年货,一车橘子是年货,可是成车的呢子布料是不是年货?那要想给职工发点好的,就得有人牵线搭桥,你们要是有这个需要,甭管是什么需要,找我都成。打这个电话就行。”
许如意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句。张转男都目瞪口呆,哪里有这样的啊,明明是来求合并的,怎么还拉起生意来了。
许如意倒是觉得挺新奇——这年头很多人开始做买卖,当个体户,他们自然是灵活多变的,可是许如意遇见了那么多厂子,东阳机床厂的胡浩厂长就算是脑袋很活络的了,但也只是动动脑子怎么换设备,可没人敢这么干。
这真是第一人。
所以,开了门进去后,她第一眼就先去找那个声音,可太容易了,满屋子里老爷们,就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件白衬衫,高高大大,很是惹人注目。
大概是听见声音了,交谈就停了下来,童帼在这里面岁数算是最大的,所以他开口:“您是许厂长吧,我们不请自来,打扰您了。”
那个小伙子,明明能说会道,这会儿倒是没吭声。
许如意笑着说:“怎么能是打扰我,你们肯来,是对我们燎原总厂的极大鼓励,一是说明我们是有前途的,二是说明大家是认可我们的,高兴都来不及呢。我是今天早上九点到的,没和大家见面,是因为我还不了解大家,所以去省厅看了看各厂的资料,耽误了一下,还请大家原谅。”
都知道许如意年轻,但是年轻人有本事往往会伴随着一句话,年轻气盛,谁能想到,许如意却是这么谦虚。
其他几个厂子只觉得这次来对了,夹具厂的众人却是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这样的领导,想都知道,日子会有多好过。
许如意也不是个喜欢磨蹭的人,直接开门见山:“一共七家厂子,我说真的,不可能通过一面之词来决定什么,但我们想要相互了解,还必须得谈谈。我先说说我的要求吧,大家心里有数,等会儿说的时候,也可以着重讲。”
“我们这个机床配件厂,主要是生产我们机床技术服务厂的专利产品,所以在精不在多,不需要规模很大,设备也不是问题,无论是维修升级,还是添置新设备,我们的服务厂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所以,重要的是,工人的能力和素质。我需要的是熟手、好手,他们有足够生产机床零配件的经验,简单培训后,即可上岗。”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挺高兴的,毕竟大部分都是配件厂,这方面肯定觉得自己有优势。
这时候,那个谢璋突然说话了:“我觉得这样,许厂长的条件也说出来了,大家不妨一一说一说自家条件,看看是不是符合要求。当然了,也可以随时提问。这样也更利于许厂长了解我们。”
“您看行吗?许厂长?”
他笑的很灿烂,但许如意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有打算,但是……金盛机械厂她是看了资料的,虽然没有写如今金盛机械厂连代办年货的活都干,但资料也能看出些许问题——他们一共只有百来人,一个厂子,连个五级工都没有,设备也仅有寥寥几台,怎么看,他们都不符合要求。
那他积极什么?
不过这要提法倒是符合许如意的想法,她的确需要一一谈话,才能彼此了解,至于她提还是别人提都无所谓。
“好。”
哪里想到,谢璋立刻说:“那就这样,我看从晴海农机厂罗厂长开始吧?”
谁都没有想到,他居然给排顺序了,还点名呢。第一个说,可是个好机会,首先印象深刻,其次时间充足,也会问的更清楚——厂长们都是干过这个的,太了解不过了。
所以,有人就有点生气,总要商量一下吧。
哪里想到,谢璋随机补充:“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不是机械厂就是机床配件厂,都是沾边的。可是晴海农机厂人家不是干这个的,我们排在前面说,人家就没法说了。不过,我愿意最后一个说。”
原来是这样?
这么一想,的确是,农机厂在这方面的确弱势,毕竟他们虽然跟机床打交道,但是生产机床配件和打交道是完全两码事的。
所以,这个提议就这么默认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看到了罗勇那里,罗勇是老实,是拘谨,但绝对不是紧张,否则他也当不了厂长,只是他没想到,谢璋居然真的给要弄来了第一个发言的机会,所以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地就回过了神。
他想起了谢璋说的话,成败在此一举,张口说道:“我们厂是生产农机的,现在看跟机床配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在73年之前,我们是一家维修厂,因为缺少设备,我们曾经手搓过一台机床,精度比同时期的美国货还要好,至今还在厂里使用。我们是有机床生产经验的!”
他话音一落,满屋子人都愣了。
手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可都是牛厂牛人干的,就譬如夏国的汽车,是没有技术的,最终想的办法就是手搓,把一辆进口车拆开,把所有的零部件都卸开,让各个工种领取对应的零部件,用手搓的方式生产出来,最终组合在一起。
这是一台新车,但是,这永远无法量产。
机床也是如此,夏国的很多机密行业,都是需要高精度机床的,可偏偏国外对我们有禁运,那怎么办呢?都是牛人们用手来搓出精度。
但这种方式一是需要人才,不是所有的工人都能干,甚至可以说,能干的工人凤毛麟角,而且成本太高了,一个零部件,十分出一个都是幸运,有的时候一百个里也不一定有一个能用。
谁能想到农机厂居然也干过这个事儿?而且精度不比外国货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