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燎原厂初二毕业的孩子有453位,按着往年的数据,其实能有一百多上高中就不错了,尤其是成绩好的学生,都会优先中专。
但这一年,燎原厂升入高中275位,至于高考生,则有123位,其中大半选择了机械电气等专业。
这些孩子们以及在此之后的很多年里,成为了燎原总厂的技术骨干,这当然是后话。
而在此刻,许如意注意到,小赵秘书很快回来了,只是郭培生没跟着回来,小赵秘书跟陆时章耳语几句,陆时章虽然没有皱起眉头,但是却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许如意就知道,八成有什么事了。
她略有加速地把后续规划讲完,又配合着结束报喜大会,一结束,就立刻去了陆时章那里,果不其然,陆时章冲她说:“跟我来。”
大家都以为陆厅长找她有事,倒是没多想的,纷纷让开了道,陆时章走的挺快,带着她出了礼堂,往前走走没人了,这才把事儿说了,许如意自己做没做过很清楚,一听就知道,跟耿明耀的事儿一样,刘福生不愿意合并,八成是被职工知道了,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谁不想吃上饭,这不惹众怒了吗?
所以她倒也不着急,立刻说:“我过去一趟,跟他们讲讲。”
陆时章点点头:“走吧我陪你过去。”
许如意到的时候,郭培生正在会议室外面等着,瞧见许如意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带着她离着远了才说:“耿明耀在里面。”
他有些着急:“这家伙本来就对咱们有意见,这会儿不知道怎么说?你说,怎么这么巧?”
其实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工人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吃饱穿暖吗?这么久不发工资,若是一直这样,大家就习以为常了,但现在告诉他,有个特别好的路可以走,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过得富裕。
谁能不动心?
这时候不愿意合并,就跟杀人放火没什么区别,那就是要命呢。
光明厂两千多人,夹具厂三百多人,这么多人中,有人气性大,动了手,这是很正常的。
所以,虽然看起来形势很严峻,许如意还是很淡定,她没做过,她现在又不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她背后站着燎原总厂四千号人,还有着一亿美元的成交额,什么脏水污水能泼到她身上?
更何况,陆时章就在身旁站着呢。
她背后还有甘部长。
她拍拍郭培生的肩膀,冲着旁边的张转男说:“给倒杯热水。”倒是没有让他回去歇着,毕竟,这会儿就算回去,他也不安心。
陆时章也没吭声,也没离去,就在旁边站着等着,约么有了二十分钟,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随后门打开,就听见那位年轻人说:“耿厂长,你提供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如果再想起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耿明耀应着出门,哪想到一抬头就瞧见了外面站着的几个人,郭培生愤怒,许如意淡定,尤其是陆时章居然还在,一脸冷淡。
他浑身直接打了个激灵,不过随后就想起自己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就坦然了,直接打招呼:“陆厅长,许厂长,郭厂长,都在这里呢。”
“刚刚检察院的同志问我上次挨打的事儿,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这算是表态了。
都是聪明人,几个人一听就明白他的意图,反正他是挨打了,至于是谁打的,他不知道,得靠检察院来查。至于检察院会不会认为跟刘福生挨打的事情是一回事,那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找你事,还让你抓不到把柄。
郭培生没吭声,许如意也没说话,陆时章淡淡地说:“那是自然,检察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话说的平常,奈何耿明耀心里有鬼——他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吗?一个厂就那么大,他都当了这么多年厂长了,下面几个刺头他一清二楚,只不过,能给许如意上眼药,他干嘛不上呢,毕竟,他都这么惨了。
但是,陆时章可太护着许如意了,他只觉得脖子凉风习习,哪里呆得住,立刻告辞了。
倒是这一幕,落在了检察院同志眼里,他们跟陆时章打了招呼,陆时章就问:“不是说刘福生被打吗?怎么会又调查耿明耀?”
岁数大点的同志姓井,仔细地说:“是这样,刘福生举报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认为这是燎原厂的惯用手段,我们刚刚对当事人进行了核实,后续还会接着调查。不过,希望许如意同志,跟着我们去院里一趟,配合调查?”
“在这里调查不可以吗?”许如意这才第一次开口。
两位检察院的同志看向了这位大名鼎鼎的许如意,虽然穿着工服,但不得不说,她年轻漂亮,面容稚嫩,唯有一双眼睛坦荡而又深沉,让人看不见底。
有点让人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