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琉落脚这个江南小镇,风景旖旎,正是烟雨蒙蒙的黄昏,几个穿着典雅旗袍的女子,撑着一把把油毡伞朝弯弯绕绕的巷子里婀娜而去。
海琉撸了下额前的刘海,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任柔韧细腻的雨丝落在脸上,发间。路边的野花,姹紫嫣红的开着,香气肆意。
海琉前所未有的轻松,离开陆修煜难得的自由舒畅,或许陆修煜没有错,错的是他们陆家,可怕世袭的家长制,如果陆修煜的母亲能有一点接纳海琉的意思,她都会留下来。
在海琉看来,陆修煜要跟自己扯这一张薄薄的不堪一击的结婚证书,事实上是和他的母亲,他的家族怄气。
海琉不想做这个牺牲品,虽然她在陆家老少人眼里,就是个玩具,陆修煜寂寞时的花瓶,备胎。那又怎样?海琉不稀罕,陆修煜带着施舍的凑合。
江南的雨,轻柔,妩媚,落到肌肤上,犹如女子纤细的玉指触摸过,海琉沿着依河而居的竹篱茅舍走了很远,有些疲惫,找了一家叫桃花源的旅店,安顿下来。
该给苏白去个电话,现在的高科技能准确锁定对方所在的地理位置,海琉不想让苏白知道自己的行踪,就将位置显示设置关掉,这样苏白就没法掌握她的确切方向。
苏白在那话那端,很平静地口气,嘱咐海琉找个环境好的宾馆住下,南方亚热带地区,毒蛇,虫子比较多,出行一定注意安
全,管好财务,要是随身带的钱不够花,我就给你卡里充二万。
海琉说:“不用了,陆修煜给我很多的钱,之前,你就放宽心吧。记住啊,假设陆修煜问到你,我的行踪,你千万替我保密。”
苏白沉吟了会儿,淡淡地说:“这还用说嘛?我们是好姐妹,好闺蜜呢。”
苏白挂了电话,心里涌上一阵酸楚。
十年前,她十二岁,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毁了爸爸在滨海市的物流公司,爸爸在火灾中丧生,虽然保险公司赔偿了他家一大笔保险金,但是,爸爸永远离开了他们,那年,爸爸才四十多岁。
爸爸弥留之际,抓着她和哥哥的手,嘱咐他们一定要找到一个叫陆向楠的叔叔,并把一只玉坠交在儿子苏白的手里,睁着眼,右手指着玉坠,又指指苏白,头一耷拉走了。
苏白的妈妈从丈夫死后,就变得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能做点家务,告诉苏白兄妹,苏陆两家当年关系十分铁。苏家的物流公司和陆家的房地产集团也有业务来往,苏白的爸爸是陆氏集团的一个股东。
苏白的妈妈还对苏白说,当年,苏陆两家住在一幢二层楼里,苏白的妈妈和陆家的太太同时有了身孕,两个女人坐在楼前的花园喝茶,聊天时,相互承诺,如果是一男一女,双方就做亲家,假如是两个男孩就是兄弟。
十月怀胎,一招分娩。陆家生了男孩
一周后,苏家就生了一个千金。
这两孩子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耍。陆氏集团越做越大,没出几年,集团迁徙到别的大城市发展,苏白和陆朗就分开了。
之后,苏家被一场大火收走了一切。只留下那一串玉坠,兄妹俩带着母亲离开了那座伤心城市,投奔爸爸当年一起当兵的战友,海澜叔叔。就是海琉的父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苏白做梦不会想到自己和哥哥苏泽要找的人,近在咫尺,却如相隔天涯。
当年,爸爸说要找陆氏集团,可陆修煜姓陆,而且,他们的家族式集团,叫如意中天,和爸爸说的陆氏集团对不上号。
苏白压根就没想过,陆修煜就是陆朗,十岁之后,对陆朗的记忆,已经模糊。苏白依稀记得陆朗的脊椎第一排骨头中间,有一颗豆类大的红痣。
陆修煜一副浪荡子弟的派头,很难和小时候那个清秀腼腆的陆朗混为一谈。l
那次,海琉生日酒会,陆修煜开着林肯轿车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送给海琉,并当着很多红男绿女的面,拥抱了海琉。这些对苏白来说,唯一的触动是她在见到陆修煜那一瞬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在哪见过这个男人?他一身白西服,扎着红领带,头发浓密,意气风发。他一到场,他的气质,一下子让其他男人逊色。
苏白和他的目光在半空碰撞,只听得器皿破碎的声音,咔嚓嚓,轰
隆隆,她居然手心出汗,意识朦胧,在那短暂的对视中,她隔世离空的飞回了十年前。
是……他吗?不不不,也许是错觉。
她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这说明,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个男孩,那个男孩与他又是何其相似,又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