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剩下的准备时间,可当真是不多了。
而要让李贤走到逼宫这一步,李元轨也显然还需要再多做一些准备。
人手这东西,已经在天后的许可之下,由她萧妤顺理成章地移交到了李元轨的手中。剩下的事情可就得由他自己来做了。
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那他们的这个谋逆可就太过可笑了一点,不是吗?
李元轨面色沉沉地离开了萧妤的府邸。
他也没忘记,除了这件事之外,他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那就是韩王李元嘉的立场。
那家伙能支持李贤,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天皇陛下对他有托孤之念,再加上,李贤也确实要比李旭轮更有承接皇位的担当。
在最开始募集人手的时候,李元嘉作为皇室的德行标杆,也有其重要的意义。
可是,李元嘉不是他的同路之人。
若是让李贤以过分名正言顺的方式接下这个位置,甚至是让天后直接成为李贤的助力,那就和李元轨所预想的情况大相径庭了。
他必须确保,李元嘉不仅不会是他的阻碍,还能在李贤篡位一事上再推一把!
太宗皇帝在这皇位争夺面前,尚且要做到不顾亲情,杀兄屠弟,他李元轨——
也同样不必顾及那么多!
……
李贤焦躁不安地在府中走了个来回。
昨日,他府上负责采买的仆从自市集上带回了个坏消息。
经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他领兵征讨铁勒而后战败的消息,本已基本被冲淡了下来。
毕竟,在市井之中,百姓所要讨论的东西多不胜数,又何必再将一件相距如此之远的战况给反复提及。
再加上他为了休养腿伤,大多数时候都是深居简出的状态,更是有意在民众心中淡化他此前的形象。
哪知道,意外终究还是来了。
东都洛阳的商人里,自有一批喜欢投机之人,觉得那关外的受降城难保不会在数年后发展壮大,凭借着其震慑草原诸部的实力,将边地的马匹和毛皮买卖给彻底统筹在手。
若是安定公主有意将一部分利益让出到四海行会之外,给他们这些提前为受降城投注资金的人,那么从长远来看,他们所获得的收益必定不少。
先一批前往域外考察的商队在三四月里就走了个来回,这一次去的便是更有分量的详谈之人。
而这些人带回来的,并不仅有塞外的皮毛样品,还有……一份碑文拓印。
正是安定公主留在碛口的那一座碑铭。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好事之人,哪怕明知此物上的有些字句若是传扬出去,是在得罪天后所出的前太子,也依然唯恐天下不乱地将其分发了出来。
铁勒俘虏太子一事,当即来了一出旧事重提。
“他们说他们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李元轨压下了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以长辈的口吻朝着李贤说道。“你看看你那个弟弟,明明有大好的机会坐到太子的位置上,却在这等时候找了个借口跑了,说是要去长安找书。”
李元轨冷笑了一声:“他开什么玩笑!此前关中粮食吃紧的时候,贡举制举有数次是放在洛阳举办的,此地的弘文馆内藏书就算不如关中,对于周王来说也是绰绰有余了。何况,他若真有这般好学的话,为何早不读出个名堂来?”
他朝着李贤安抚道:“你切莫担心,要我们说,你比他有担当得多,稍有名声上的起伏,往后总能修补的。”
李贤笑不太出来。
哪怕他今日拿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现,他也完全无法忽略掉,在他步入宫中探视父皇的时候,宫人朝着他看来的表现与平日大为不同。
那些令人芒刺在背的目光,在他和父皇的私下相处中,都好像还倾注在他的身上,让他在交谈之时多有走神的情况发生。
何况,他就算没因此从父皇的口中听到一句责问,但也没从他那里听到一句安慰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