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稳,最多也就是因为现在他和高侃能够交替轮岗,不必一人死撑,将自己逼迫到毫无一点休息时间的窘境之中,头脑还算清醒。
在对面让人给他们送了一封信的时候,二人还能以气定神闲的态度将其接了下来,而不是直接将人一箭射死在了当场。
高侃将这封信展开在了面前,看看对面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非要说的话,这也不是一封分量很轻的信。
在信中,那位多滥葛部的首领告诉了他们一个坏消息,李贤病了,还病得很重,很有可能会直接病死在草原上。
若是李贤死在阵前,唐军上下或许还能因此同仇敌忾,为本已低迷的士气再添一把火,但现在他是身在敌营的禁锢之下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道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去。
恐怕就算现在将他送回,他也极有可能会死在唐军军中。
他并不介意直接将人送回去,这样一来,害死太子李贤的,就变成了唐军自己人。
高侃承担得起这样的罪责吗?
大概不能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谈谈呢。
高侃多年镇守边陲,也未见唐廷将他视为股肱栋梁来栽培,现在非但北伐战功不成,还大有可能要因太子之死遭到问罪。
若他是高侃的话,不若趁着这个时候北上投敌算了。
多滥葛部需要有熟知中原情况的人作为领路者,高侃便是其中翘楚。在此次两军对垒之间,他也将自己的本事展露无疑了。
若是他肯放弃抵挡,率众归降的话,他们必定扫榻相迎,请他担任大相的位置。
……
“学劝降学得不伦不类的。”高侃将信丢在了一边,好笑地评价道。
他转头却见,阿史那道真的表情有点古怪。
高侃问道:“怎么了?”
“我看这信不是来劝降你的。”阿史那道真回道,顺手又将信给拿了回来,笃定说道,“它是来劝降我的。你没看到信上所说吗?”
他伸手指去,“他将你和我妹妹卓云相比,以图证明你没得到天皇天后的重用,算不得将领之中的支柱,但实则是在说我……说我只在你军中担任个小卒身份。”
“他说东。突厥合该由阿史那氏领袖众人,是大唐不通人情,硬是要将这份重任交给阿史德氏,这才沉沦数年,有今日之变,实则是在说我也姓阿史那,为何不能和对面的阿史那默啜联手!”
高侃或许不会将这封书信放在眼里,但今日局面之下,唐军援兵未至,太子还在敌军手里,战况未知和前途未知的两重影响,却很有可能会让阿史那道真心怀异志。
也只有阿史那道真能有这个机会,直接带着高侃的首级,去投奔对面。
可这等伎俩若是用在旁人身上或许还真能起到一点效果,用在他阿史那道真的身上,就真是小看了他。
他小心地将信给收好,语气里有几分嘲讽:“我若真将保命放在第一位,大可以在率领人马前去求援的时候就走,何必等到今日。这封信……得算是有些人发起叛逆的铁证,可得将它放好了。”
这也无疑是在将一个问题的答案给送到他们面前。
它在解释,李贤到底是怎么落到敌军手中的。
阿史那道真想了想,又道:“不过要我说,将军还该当给他们写一封信,痛斥他们的居心不良才好。”
总不能光让对面朝着他们展示自己的威风。
高侃却摇头答道:“不必,我们这边大可不必做出回应,就让他们觉得,他们想要传达的消息已经送到我们面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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