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德元珍的分析没有出错。
当骨咄禄的弟弟默啜自多滥葛部借到了足够的人手,还将那两千突厥俘虏拿到手后,没有直接去和兄长会合,而是朝着仆固乙突的方向前进,也正发觉了对方消极怠工的状态,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夜晚袭营的打算。
但让他格外费解的是,明明在正式动兵之前,对方的营地之中都没有任何一点特殊的响动,只留下了最外一圈巡营的士卒,却在他抵达此地的时候,营地的各个方向都有人被直接唤醒了过来。
哪怕这些人并不能算是对于有人袭营有备而来,但少了从入睡到醒来备战的过程,默啜手底下的劣势,便真的变成劣势了!
仆固乙突直冲着他杀奔而来,更是让此地铁勒人的凝聚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达到了巅峰。
默啜当即意识到,他想要直接给仆固乙突造成极大损失,让其不得不退兵的想法,已经无法实现了。
真是见鬼!
虽然说身居草原上的各方有极高的警觉并不少见,但这等明明不像是有备而来,却又成功拦截住袭营的操作,还是让默啜在心中大呼难办。
但这个尚且年少的东。突厥王族并不是那等知其不可,还非要去做的人。也宁可放弃在当下还占据着的仅存优势,直接下达了退兵的指令。
一次不成还可以有下次,可他若是将那些好不容易从铁勒人手中索要回来的同族给丢了,那才叫做大麻烦。
好在,是他先发动了攻击,以至于在他领兵退去之时,仆固部士卒的尸体和那些未被完全破坏的营垒,还充当着他和对方之间的屏障,正能够将追击的队伍拦上一拦。
这些人也无法确定,在前方依然昏沉的夜色之中,他到底有没有准备着什么伏兵等在那头。
最终还是让他成功走脱。
不过,非要说的话,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仆固乙突接过了下属递过来的武器,借着营中的火把看清了上面的烙印。
“多滥葛部的武器……”他磨了磨牙,语气里杀机毕露。
这袭营的队伍撤走得再如何快速,在先声夺人之际,也当真是杀了他这边的不少人。偏偏在这个并不熟悉的作战环境中,就连仆固乙突也不敢过分冒险,给了对方逃走的机会。
“我甚至还应该感谢你的。”阿史那道真刚刚走到这交战的中心场地,就见仆固乙突以一种略显微妙的眼神看向了他。
要不是阿史那道真毫无顾忌地干出了劫持他的举动,还让他不得不直接下达出兵的指令,这营中的士卒绝对没这么快清醒过来。
在对面的这出袭击中,势必要遭到更大的损失。
“仆固将军说笑了。”
“我没在跟你说笑。”仆固乙突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前的冒犯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我必须告诉你,我这次出兵不是因为你代替高侃来向我求援,而是因为我要告诉多滥葛部的那个混账,我仆固乙突的大军,不是那么好偷袭的!”
阿史那道真顿时惊喜不已。
他才不管仆固乙突到底是不是死要面子,这才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他只知道,倘若这一路大军能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调转方向,朝着高侃所在的那一路援助,那便大有可能直接对着当日来袭的多滥葛部大军做出反击。
只要能挽回战局的损失,谁管仆固乙突是用什么名目出战的。
仆固乙突也随即正式地下达了指令:“让士卒休整一夜,将今夜阵亡士卒都给就地埋葬,明早大军用过早膳后便出发!”
目标,正是那头的主战场!
当这句话宣告在营中的时候,阿史那道真只觉自己心中的包袱轻快了不少。
郭待封那头的援兵能否在收到报信士卒的通传后尽快抵达尚且未知,他这边却是必定能在五六日内抵达高侃所在之处了。
以高将军的本事,还守得住!
……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对他来说还能够安睡的晚上,高侃望着营防之外那片月光之下的景象,脸色却越发难看了起来。
自前日开始,在铁勒那头的兵卒数量就迎来了一出突飞猛进的增长。
以高侃的眼力并不难看出,这些人不是多滥葛部的成员,只因他们在扎营之时没有完全遵照于对方的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