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他也是个军旅出身的人,体格上总是要比寻常人健硕一些的。
哪知道今日看起来是这么个表现。
任雅相叹了口气,“您就当是我入朝这几年懈怠了吧。”
他自从在几年前入朝被敕封为兵部尚书之后,又因朝堂局势更迭、长孙无忌下台,被陛下授予了同中书门下三品,位列宰相之中。
虽说大唐的宰相不止一位,也大多不在相位上坐多久,但这并不妨碍任雅相得此高升机会后,人情往来就比之前多了不少。
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当然,要他自己说的话,这可能也跟他过了当打之年有关。
以至于他何止是不太耐受严寒,甚至时常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心悸。
“说起来,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发兵?”任雅相说到这两个字,语气里带了三分埋怨,“你也是知道的,除了你这位行军大总管,我好歹还算个浿江道大总管吧,帮你按着这个出兵时间也不容易。”
要不是任雅相曾经做过苏定方的副将,恐怕都要觉得他是消极作战。
那是看在苏定方的能力上,才帮着他将发兵的时间一拖再拖。
但就算他还能被称一句任相,到底也是陛下安排在这一路中的督军之人,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若不能在真正的极寒之时到来前攻破平壤,到时候就不只是岭南士卒生冻疮的情况了,而是退兵。
可陛下怎么会接受退兵的结果呢?
要是真搞出了这样的收尾,就算苏定方此前屡屡献俘于陛下面前,恐怕也没法讨得了好。
他一边跟着苏定方往辽河方向走去,一边继续絮叨,“我听说前几日派遣出去的哨骑还在那头的水泽滩涂区撞上了高丽的守军,虽说经过一番鏖战,是我们这边的人取得了胜利,但是那头没少拿孬种之类的话来羞辱人。”
他像是因为穿的衣服有点多,又在疾步跟上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忽然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现在营中出战的呼声越来越高,可得果断一点发兵。”
“逾时不候的道理我当然明白。”苏定方镇定开口,让任雅相原本还有些浮躁的情绪倏尔一收。“你跟我来。”
更准确的说,带头的是契苾何力。
三人在步出营寨的时候,早已有人将马匹给牵了过来,接连翻身上马,朝着辽河上游的方向而去。
该说不说,这半个月间的气温陡降还是有好处的。
原本的水网泥泞,都在此时变成了小块的冰潭,在落雪也未曾阻挡住的日光之下熠熠生光。
除了因为打滑需要小心地自枯草之上走之外,倒是比之前的一脚一个泥坑舒服多了。
当离开军营约莫一个时辰的时候,契苾何力率先勒住了缰绳。
苏定方和任雅相也紧随其后地停下了行路。
契苾何力伸手:“就在那儿了。”
在前方的一棵河边枯树之上,绑着一条红色的绸带,显然是之前探查的时候标示位置所留。
但对战场之事有经验的人,当先注意到的大概不会是那条绸带,而是在视线所及之处的河流。
河水的流速,已经比半个月前不知道变慢了多少。
现在更是在严寒温度下产生了进一步的变化。
任雅相匆匆下马朝着河岸边冲去,就见那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而确实是有一层薄冰从岸边开始凝结,甚至正在朝着河流中央的方向延伸。
他不由喃喃出声,惊喜不已:“快要形成冰桥了!”
“不只是冰桥。”契苾何力在后方接道,“上游河流狭窄处已经形成冰坝了,任相方才说的发生争斗之处其实也差不多。只是我等尊奉苏将军的命令先将此地凿开,让它延迟几日。”
“这是为何?”任雅相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