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让刘仁轨升官,大约也不能简单地归结于是私心作祟。
何况,武媚娘本就觉得,自己若要借着这出理政拉拢到更多的助手,原本就是该当对外放出一个信号的。
那便是她这个皇后并不只会打压外戚以讨好陛下,已能将影响力施加到官员升迁之上。
刘仁轨或许不是个会因为恩惠而站队的人,却无疑是个可作为过渡信号的人选。
她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当说,多亏当年将他选作阿菟的老师了。
武媚娘问道:“你想将他放到什么位置上。”
李清月答道:“单独为其加官,不说老师是否愿意接受,对阿娘来说也影响声望,难免有安插亲信的名头,倒不如就在剿灭高丽的战事中为他放个合适的位置吧,万一这仗打赢了,也更有升迁的理由。”
武媚娘闻言一笑,摆了摆手:“阿菟啊,你思虑周到是好事,但过于谨小慎微又未必是了。”
在那场献俘大会上,武媚娘已看得清清楚楚了。
现如今的情况下,陛下对她的依赖,其实远胜过她对陛下的需求。
所以她完全可以试探性地多走一步,并没有什么不能“加官过重的说法”。
至多就是要顾念一下女儿和对方的师徒关系罢了。
“合适的位置……”她垂眸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可能还真有一个颇为合适、但又稍显大胆的位置可以给他。”
李清月好奇,“阿娘就别卖关子啦。”
武媚娘答道:“你只听闻了苏定方苏将军的战绩,加之边地遥远传讯不便,但你大概不知道,在他上呈天子的奏报之中还说过一件事。”
有些话,也不适合在大唐需要一件喜讯的时候说出来。
李清月越发茫然了。
这倒也不能怪她,她虽然知道未来,但比起边地战事的进程,她相对了解的还是结果。那些未来的武周一朝官员,她也只是大略了解生平,再便是一些大事件了。
如今她被教会着眼于当下后,更是少有再去刻意翻找记忆中的情况。
要说苏定方在百济战事中的波折,她还真是想不太起来了。
武媚娘沉声解释道:“这事吧,大多将领也都做过,陛下觉得在苏将军的战绩面前,就不必刻意多说了……”
“苏将军在斩获百济二百余县后,因士卒远途征战怨言极重,便放任众人四处劫掠。”
李清月愕然:“那不就是和此前程知节将军的行为相似?”
武媚娘颔首:“不错,但苏将军成功将百济王族与贵族尽数带回,相比之下,陛下还是觉得功大于过。只是他这一出劫掠,终究还是带来了个恶果。”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清月忽然觉得,自己的脑中有几分印象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武媚娘说道:“原本已投降于大唐的百济将领黑齿常之,一怒之下再度反叛,在任存山结营而守,苏将军将其小栅给攻破,却没能击破其大寨。数月之间,百济国内响应此人抵抗的还有二十多座城池,所幸有新罗兵马加入其中,这才将其镇压了下去。但……”
“黑齿常之不知所踪,与百济反叛军藏匿山林,百济民众仍有惶恐之态,急需招抚。”
百济的反应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面对唐军的劫掠抢杀,他们的反叛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李清月恍然意识到,在苏将军昨日献俘的荣耀背后,终究还是一片血色掠夺史。
“阿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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