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摆了摆手,“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光是看这趟出行之中的配置,杨夫人便猜到,阿菟为了她那句“经不起折腾”做了不少准备。
但若让李清月说的话,这该当是那位回纥商人在确认了她的身份并非作伪后,生怕她所说出的警告之言会生效,真让她从额外的一万多名胡人中另选一个,所以在言行举止上谨慎了不少。
杨夫人忽然又意识到了李清月话中另外一处问题,“你刚才说——再?她之前打过你?”
哪能打孩子呢。
要不是阿菟提醒,她还险些要同媚娘生分了。如此聪慧又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儿要从何处去找!
要是这样都还不满意,未免也过分了些。
却听李清月无奈回道:“之前我去蜀中请孙神医的时候没跟阿娘说,她着急上火。”
杨夫人:“……”
那……那要是这么回事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对外传出的消息中,只说安定公主为了母亲的身体延请孙思邈入洛阳,并未提及这毫无报备的入蜀。
媚娘大概也是怕她这个老太太跟着着急,就没将内情告诉她。
现在倒是不得不交代一下。
但怎么说呢,或许是因目之所及尽是冬日寒江,杨夫人一时半刻间也暂且将诸如弘农杨氏还有贺兰敏之那些糟心事都给抛在了脑后,心情阔达了不少。骤然听闻这一出,反倒是因阿菟的那番话想到了媚娘当年的情况。
“你真是跟你阿娘很像。”
“她当年也做出过这种事情吗?”
杨夫人一转头就对上了李清月好奇的目光。
她摇了摇头,“那没你那么能耐。至多就是在你外祖父任职利州的时候,听说昔年蜀道之中的要塞剑门关,就在利州与剑州的交界之地,直接让人领着她去看那飞梁阁道、一睹昔年魏蜀风云去了。那年……她应该也才五岁而已,可没你跑得远!”
剑门关在利州附近,那最多也就是家门口走一遭。
哪像阿菟,愣是能从洛阳跑到蜀中。
李清月嘀咕:“那这应该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夫人无语,又见李清月扯了扯她的袖子,歪着脑袋问道:“阿娘以前还有什么趣事啊?”
她绝对不是想要再来个青出于蓝,只是……只是想要增加一下母女之间的了解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杨夫人以手扶栏,仿佛有很短的一瞬扶了扶额头,但又大约是因为少有人能以这等态度同她说话,便又继续同她絮叨,“若说趣事的话,那大约是在荆州的时候了。”
“那是贞观六年,荆州大旱……”
李清月趴在船头听了有好一阵的故事,发觉外头的河上风力更紧,赶忙拉着外祖母进了船舱。
好在这点风浪并不影响船行如电,在已越过了三门峡段后,顺着水势一路朝着洛阳行去。
在途中,李清月还听到杨夫人说起了她们早年家中浓郁的佛教氛围。
比如她的两位堂姐,就被取名为“上慈”和“十戒”,也难怪她会在这样的影响下投身于佛教,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出嫁。
当李清月问起杨夫人的名字时,她说,若按照梵文和音译的话,她的名字有两种叫法,一个叫做迦叶,一个叫做饮光。但无论名字是什么,现在对外几乎也都以“荣国夫人”四字相称了。
“我倒是觉得,名字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若不然为何还要有名有字,方能显出门第身份,要我说,阿娘可能就不喜欢太宗皇帝给赐的那个名字……”
“嘘,这种话可不是你能说的。”虽说二人此时已在船舱之中交谈,杨夫人还是伸手在李清月的面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吧,不说了。那就还是说回外祖母吧,”李清月回道,“我还是更喜欢饮光这个名字,有种餐饮日月光华的感觉。说不定就是因为如此,您才如此长寿康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