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欢声笑语,这一仗打得压倒性胜利,几乎使不动一兵一卒,连对方的阵容都没看清楚,便已获得了全面的胜利,简直比练兵时还轻松。
这些士兵们已随皇上陛下御驾亲征两个月有余了,又在中途遭遇了偷袭和各种变故。听闻西城失守,每个人都担心家里的安危,若是连京师都失守了,他们说不定要与家人永远离散了。当初能随皇上御驾亲征是荣耀,而今去因此而一朝成永别,每个人能受得了。然后,他们跟着皇上陛下一路调兵遣将,走走停停的,他们并不是将领,也无从得知西城的战况如何。作为士兵,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可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真的到了西城,心心念念的家人爱人就在不远处,越过七道城门便是团聚了。然而,却在中途,被一群乌合之众占领,挑衅。他们心中的愤恨也是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却不敢掉以轻心。结果没想到,这一仗打得如此轻松,甚至不费一兵一卒,他们士气大增。对之后的每一场战事也都充满必胜的信心。并且,对这位出奇制胜,竟想出用镜子折射出太阳的光芒攻击敌人的方法的军师,心中佩服至极。
“干了!”一名士兵举着酒,大碗灌下,又倒了一碗。
“太痛快了!”身旁的也都纷纷如此庆祝着。
“好了好了,离敌人这么近,只打赢了一场仗,你
们就敢如此庆祝?”一个十夫长过来,将手中的长茅放下了,也坐到他们中间。只不过,他不是陪他们喝酒,而是劝他们休息的,“之后说不定还有好几场恶战了。”
“怕什么?咱们有杨大军师了,咱们战无不胜。”士兵们心里单纯,也从未见过那等阵仗,已然将杨军师奉若神明了。
“是啊,我们这回能用铜镜打胜仗,下回就能用个扫把啊,布条子啊打更多的胜仗。”士兵说的一个比一个夸张了。
十夫长哭笑不得,他到底是管事的,也容不得士兵们如此放纵,还是打发着他们回去休息了。今夜该他站岗,目送士兵们回去后,他自己走到营账前,接替了白天当班的另一个十夫长。
他站在营账外,营账里,是皇帝陛下林大将军和杨军师。如此重要的三个人,他们商议战事和咱作战方针的营账,值守的人有他一个,他感到十分荣幸。
营账里,不如士兵,这些将领和将军军师们,是睡得最晚的。作为总指挥的伊泽,自然也不可能回去呼呼睡大觉。同样是有家回不得,只差不远的路程,近在眼前了,只要跨过七道城门,便可回到温暖的家中。他也和士兵们一样,焦急而心中充满了愤恨。在感情之事上,他和士兵们,又有何区别呢?
“仗是胜了,但也只是这一仗。”军师打着哈欠,他朝账外望,“而且,炽热烤人的太阳,也不过这
两三天,我们的招能用一次两次,不能再用第三次。”
“我知道,刚刚你也还夜观天象了。”砚林倒是轻松了许多,因为有他在,伊泽不会再将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抛给他了,“怎么,过几天没有太阳,要下雨么?”
杨军师被问得一怔,“下雨倒不至于,你可别企盼着下雨,下雨了,咱们的困难可多了。雨中作战,不仅是对士兵的考验,对将军军师难道不是吧?”
砚林悻悻地,被他好一顿呛,“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什么时候那么多话了?”
“话多?”杨军师莞尔一笑,也不怕当着皇上的面,道,“话多是因为我没把握,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仗怎么打?打不打得赢。你在营中听到没有?那些士兵们把我当神了。可老天知道,我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明天若真是下雨了,我们若是输了,恐怕落差太大,士兵们受不了啊。”
伊泽皱眉,“你真的没把握赢?”
杨军师苦笑,朝伊泽简单行了个礼,“皇上,您也是习武学艺武略之人,这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一个军事和将军厉害到仗还没打,便知自己此仗必胜的。”杨军师今晚的确话挺多的,他打了个哈欠,“太晚了,折腾了一天,臣可否告退了?”
“你?”砚林闻言,眼珠子差点被掉下来,指着他,一脸莫名其妙,“你你你你什么计谋都没想出来,说不定人家等不及明天,夜里
就来偷袭了,你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居然还想着睡觉?你!我问你,你睡得着吗?”
“如何睡不着呢?”杨军师异常淡定,又打了个哈欠,还揉着眼,“仗要打,觉总也要睡的,那些士兵也不能不睡觉吧?更何况,补充了体力,才有可能打仗。”
“你补充什么体力,仗又不是你打,你打出法子来怎么打就行了。”
杨军师皱眉,看着砚林,“早知道你是个野路子出来的将军,果不其然,长口就不在点子上。”
“你”
“别急别急!”杨军师是个慢性子,说话做事都慢,这样的人专治砚林一般的急性子,他拍拍砚林的肩,“兄弟,告诉你,其实,有时候,睡一睡才会有灵感。”
“灵感?”砚林瞪大了眼睛,“你又不是写戏本的,又不是画师,你要什么灵感?”
“此言差意!”杨军师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早告诉你了,打仗看上去是大,但其实是小。而有时候,看上去小,其实是大。就比如说,我们看的这沙盘,这是缩小了的沙场。我们看着这个,就能知道明天沙场上的一切了。这是不是很神奇?”
砚林面无表情,听着,听他说问了,便挑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杨军师很按按太阳穴,似乎对砚林并没有及时明白他的意思,而感到很苦恼,他道,“我说了,这有时候战争像一场游戏一样,像过家家
一样。其实,并不稀奇,由小见大,由大见小嘛。”
他说到这里,又不说了,看着砚林。
砚林无语,听不明白,自己都被他说困了。他回头看看伊泽的反应,后者使躲避着他的眼神,很明显,也没有听明白,却碍于面子他不插嘴回答,当然也不问。
只不过,他不问,砚林不能不问,因为杨军师正一双狐狸眼看着他。那双眼睛倒是真的很美,很勾人。他被看的,都几乎觉得在含情脉脉了。
呀,不行!砚林急忙错开目光,吓叫一声,向后躲闪了一下。
“咦?”杨军师也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砚林一时无言,轻咳一声,“我没怎样,你倒是说呀。”
杨军师闻言叹了口气,好似无人真理解他似的,“我想说的是,放轻松。”
“嗯?”砚林一怔,“还有呢?”
“没了。”
“没了?”砚林拳头又暗暗握紧了,想揍他,“你倒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杨军师见他的反应,他是聪明人,自然不吃眼前亏,急忙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我想说的是,不要太担心了。放轻松,越不轻松,越容易纠结,越钻死胡同,越想不出答案和方法。但是呢,若是放轻松,身心都放轻松,美美的睡上一觉,说不定醒来一睁开眼,法子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砚林挑眉,嘴角抽搐两下,他也是无语了。
“好吧,希望你
明天早上起来就有法子了。”砚林说,“不管是不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你明天得给将士们一个作战的方法。还有,我告诉你,你早上醒来,没有法子也得过来,不要早上法子自己没送上门来,你又再睡一觉。”
“啊?”杨军师闻言也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林将军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你”
砚林顿时感到头上冒出一团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