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女出生时剪下的胎毛,长命锁和银镯都是她小时候戴过的。里面还有她从小戴的首饰,剩下的那些字条,是她之前帮人占卜后写下的结果。”代家老爹解释着。
“嗯,朕知道了。”伊泽点点头,遂道,“你们将她的东西保管的这么好,给她锦衣玉食,她怎会离家出走,你们知道原因么?”
“这……”代家老爹明显犹豫了,“这……这儿大不由娘,也不知十几岁的丫头,在外是不是有了相好……”
“说老实话!”伊泽听了这话一下气结,很显然他们不想说出真相,但却是明白代暮是恨他们,“在朕面前还想编排玄女的不是,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活得不耐烦了?”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代家老爹本就头压得低低的,这回脸都直接贴着地了,旁边的妇人本来就在颤抖,这一下哆哆嗦嗦的,她始终都没有开口。代家老爹说,“实在是,草民实在是不知道啊。前一天还好好的,那天突然就找不见人了,本来还有好几个人等着她占卜呢。你说这……我们也没亏待她呀?是!她小时候,草民是曾嫌弃她是个姑娘家,不是儿子,可也该吃该喝的一样也没少。大宅子住着,他们母女俩偶尔被姨娘欺负,可也充其量不过是去洗洗衣服。当时草民事务繁忙,是真的没功夫,看不到自然也管不了。这后来后来她不就成了家喻户
晓的名人了吗?草民给她和她娘换了宅院,又买了多少东西,数都数不清,难道还不行……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那之前草民一个当爹的,还给她陪笑脸呢……”
伊泽听着,心里也明白了。是这一对男女,甚至连代暮为何会绝望伤心离家出走都不晓得。似乎,在他们的概念里,他们对待代暮已经很好了,代暮根本没有理由离家出走。
伊泽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堂下的两个可怜的人。是的,可怜人,人最可怜的是什么,就是一辈子都没有活明白。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皇皇上恕罪!皇上饶命!””代家老爹见伊泽半天不说话,吓得连连磕头。
“你们”伊泽张口,唤他们。两人停止了磕头,埋首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了。伊泽摇摇头,看着他们的样子,“你们认错人了,玄女出身北方,不是你们失散的女儿。”
“这?皇上……”
“不许再说了!”伊泽拍了一下桌子,却发现那个小包裹还在自己眼前。他叹了口气,本想打发他们死了心,但又不敢替代暮拿这个主意,想来,凭他对代暮的了解,她必定也狠不下心,便道,“这件事不便声张,你们且回家等消息。这段时间,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门关死了,不许对任何人提起玄女身份的事。”
“是,是!草民明白!”那代家老爹相认的事有希望,君无戏言,连连
答应,拉着自己夫人连连磕头。
“这东西”伊泽将东西垂直包裹起来,揣进了自己的衣袋里,“这个,就先放在这里,朕会拿给天外玄女看的,若她认得,也愿意见你们,朕会成全你们的。若玄女不认得,那说明她并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还是认错人了。届时,这东西也会还给你们的。”
“谢皇上!谢皇上!”两人被立即被人请了出去。
剩下伊泽看着那一包裹的东西,那些字条,叹了口气,“砚林。”
“在!”砚林一直守在原地,“陛下,有何吩咐?”他知道伊泽需要知道一些真相了。
“去查查这两个人,还是这户人家发生了什么事。”伊泽说完,伸手按住砚林的手,“你一个人查,不许惊动其他人。还有,派人看着他们,不许他们出门接触任何人,真说错了话”
伊泽没有说下去,砚林却不目光一凛,“得令!”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在江湖上游历之时,伊泽也不是不曾想过谋反,夺皇位。既然是搞政变,必定是要有人流血,有人牺牲的。然而,砚林是在他身边替他杀人杀的最少的,一般的人命不由他取。杀得最多的,是广寒。
伊泽无奈叹息,可惜,广寒已经不在了。
回到账篷,已入了夜,代暮还在睡,伊泽蹑手蹑脚。
军营里,不可能带丫头伺候,之前都是由代暮代劳,而今,他要自己动手洗漱了。
“陛下…”
“嗯
?”伊泽回头,见代暮还是那样,半睁着眼,趴在床上,头偏枕着枕头。他顺手拧了手巾,走过去,替她擦擦脸和手,“小心翼翼的,还是把你吵醒了。不过也好,吃点东西,把药喝了,朕陪你睡。”
“我听说……”代暮目光掉转向账篷门口,“白天有人来了?”
伊泽看着她的表情,苦笑,“你听到了?”
代暮目光微垂,疲惫不堪,“臣妾不想听到这种消息,本以为早已忘了前尘往事,可居然还想知道他们的消息?陛下,你说,臣妾这是不是活该忘不掉?”
伊泽笑了,抚抚她的头发,“他们很好,放心吧。”
“他们想见我吧?”
“嗯。”
“陛下,我现在……”代暮有些急,身子微动,似乎急于坐起来解释。
“我知道。”伊泽轻轻按着她的胳膊,让她重新躺下,又帮她换了个姿势,“你现在这样,自然不适合见他们。他们带了包东西,你想看吗?”
代暮目光犹豫了一下,遂道,“嗯。”
伊泽将那小包裹从怀里掏了出来,张开,摊放在床上。代暮看了一眼,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伸出一只胳膊,有些艰难和缓慢地拿起一样,放下,又拿起另一样,最后将布盖上,不再看了。
“你不看看那些字条么?”
“我知道那些是什么。”代暮苦笑,“他们要我帮人占卜请邪灵,我都照做了,从十三岁起,到十七岁,四年我几乎没有一天
休息过。”
“好了好了,别想了。”伊泽拍拍她的手背,“朕也自责,从认识你到现在,每一次都这样利用你,实在是……”
“陛下!”代暮提高了声音,“这些,这些都是臣妾自愿的啊!”
“朕知道。”伊泽无奈,叹了口气,“实际上,过几天,我们启程之时,还是要你再忍一下子。”
“臣妾知道。”代暮目光透着坦然和坚韧,“过几天,臣妾一定快点好起来,能站起来,便能在人前说话了。”
“嗯。”
“那陛下,皇宫里的事……”
伊泽目光游移,好象在看代暮,又像没在看她,“朕已经命砚林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