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徐朝阳所言,李达康在钟承平回来的第二天就找上门,向这位总管汉东全省的封疆大吏,主动坦白了情况。
他表示自己已经和夫人协议离婚,但当时钟书记在京城,没来得及如实汇报。
现在钟书记总算回来,李达康及时摆正了自身的位置,向组织当面坦白。
钟承平喝着茶,目光在他身上久久不曾落下。
要论对于李达康的了解,自己不如徐朝阳。
现在看来小徐说的没错,李达康已经开始为自己解套。
他想学高育良,可这世上又能有几个高育良。
“达康同志,婚姻是个人家事,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组织也不好多说什么。”
钟承平慢条斯理,由于徐朝阳的汇报,让他早就有了心理建设,所以对李达康提到的事并不怎么意外。
李达康汗颜道:“我这个人是个工作狂,心里一直装着党和人民,心里就没自己。”
“正因为为人做官太过敞亮,导致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家庭。”
“两段失败的婚姻啊,我或许是个好官,但并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到了这种时候,必须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反正当官的脸皮都厚,也不怕什么。
钟承平神情微妙,没接他的茬,而是握着手里的搪瓷茶杯若有所思。
李达康也不尴尬,想一次性的把的自己身上的问题处理干净。
“钟书记,还有一件事我要向您进行汇报。”
“我女儿李佳佳常年在外,跟着她母亲,也就是跟着我前妻一起生活。”
“这次交了个男朋友,回国来看望我,我才知道她收了人家一套房子,就在京州,市场价值大概在五千万左右。”
李佳佳的问题其实不算严重,至少在李达康看来,只要交代清楚,就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女儿又不从政也不经商,顶多是有点傻,被人给利用了。
可老婆卖得,女儿卖不得吗?
李达康面露惆怅,长叹道:“据我观察,送她房子的人大概是因为我是汉东省长的缘故,但应该也不全是因为我。”
“组织上如果觉得这不合适,我也可以劝说佳佳,把房子给退回去。”
他面露为难,把这个难题抛给了钟承平。
钟承平默不作声,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这件事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李达康的家事,何况他还是汉东的实权二号人物。
身为一把手,若是上纲上线,追究到底,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这个恶人,钟承平不愿做,但还是提醒道:“达康,你也是老同志了,为人民服务了这么多年,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没理由让组织来告诉你。”
李达康敏锐的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变了,这样显得亲近,但也将了自己一军。
“钟书记批评得对,佳佳的问题,我会慎重考虑的。”
“另外,钟书记离开汉东的这段时间,省委的工作有小错无大过,还算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小错主要也是因为我这个做省长的,没有起到一个良好的带头作用。”
“正好您回来了,我想在省委内部组织一个民主讨论会,让省一级的领导班子提出批评与自我批评,不知钟书记意下如何?”
钟承平看了他半天,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充满了无尽的失望。
李达康总是这样,说的好听点叫能屈能伸,说难听些,就是谁赢帮谁。
他要是回汉东的第一天就有这个觉悟,把自己的位置摆得端端正正,哪会有后面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钟承平移动视线看向窗外,红霞漫天,东升的太阳伴着时间的推移缓缓西移,如烈火烧就的红云,给京州这座钢铁城市,铺上了一层绚烂神秘的色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石红杏的追思会结束后,牛俊杰把女儿托付给齐本安,孤身一人前去京城上访,临走前在网上写好了遗书,设定为一个月后自动布。
同时,齐本安被打去了矿工新村,代表工人和政府、企业进行三方会谈。
但由于他拒绝‘同流合污’,和一些工人代表闹得很僵。
齐本安初来乍到,一部分工人体谅他的难处,难免会有些小心思。
程端阳作为林满江三人的师傅,为工人同志切实考虑,中福集团终于还是拿出了一部分的慰问金,用于安抚自家工人。
虽然数额不多,可在齐本安眼里,那就是属于工人们的生活补偿。
但他没想到有人连这笔钱都不放过,每笔克扣两成,把扣下来的钱都交给了他。
齐本安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代表们则觉得他不可理喻。
“几百几千块钱,我们一分没拿,都是在给你省钱,你还不乐意了?”
“别说几百几千,就是一分一厘,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齐本安固执己见,认为贪赃枉法不论数额大小,都是违法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