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顿后,王诤双手举过头顶,重重叩拜道:
“陛下、太子为国爱民之心,天可怜见,亦不忍负。”
“罪臣虽死,也能瞑目!”
语罢,王诤静静跪在地上,似是在等朱标下令将他处死一般。
只不过若这王诤没有说出最后一请。
朱标见他胆敢追到东宫弹劾自己,自然不会饶恕其狂悖之罪。
可这最后一请,却也算的上中正之言。
加之方才朱樉方才禀告,王诤今日进宫乃是受魏争明三人教唆。
朱标对王诤倒也没了太大火气。
毕竟如今的御史台没有刘伯温坐镇,那些个御史们便似被撤去倚仗,抽去脊梁般,不敢发声。
留下王诤,将来也能让他坐镇御史台。
“你且退下吧,今日孤暂且饶你轻慢狂悖之罪。”
“殿下,不可!”
听到王诤矢口否认,朱标似是早已猜到般,竟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些个直臣都有这个毛病。
没死的时候找死,赦免他们死罪甚至还有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
朱标甚至都懒得和他多说什么。
只不过听到王诤拒绝,在场武将却都面露诧异。
对他们这些沙场征伐的悍将来说,求生者见的不少,求死的却还是少见。
特别是朱标明明都打算赦免他王诤,可这王诤还一个劲儿的求死,这属实有些罕见。
“王大人,不可不识抬举!”
仇成语调温和,似长者训诫般温声劝说道:“太子殿下念你刚正,故而赦免。”
“还不速速谢恩!”
“仇老将军,并非下官一心求死。”
“只是下官进言条条莽撞,字字无状。”
“念及国法纲常,下官罪该万死!”
王诤转向朱标,郑重说道:“罪臣所言无状,还请殿下重责!”
“要死要活随便你,别死在孤的东宫就是。”
朱标看向蓝玉不耐烦道:“蓝玉,将他赶出东宫!”
“是!”
没有理会此时还在喋喋不休,说什么罪该万死的王诤。
蓝玉、顾时二人架着他,直接将他丢出了东宫。
而等蓝玉、顾时二人折返回来,听着那王诤声音渐弱,逐渐无声。
众人竟不约而同,直接笑出了声。
“这王诤的脾气当真古怪,好好活着不成,偏要求死。”
“而且就那小子又臭又硬的脾气,估摸着将来还会惹殿下不痛快。”
“孤也是这么想的!”朱标笑着点头,赞同道:“不过还是那句话。”
“家有犟儿,不败其家。”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这王诤所言五条,虽然只有一条说到了点子上,可孤依旧有留下他的必要。”
“殿下宽仁有度,英明万方,臣詹同拜服。”
就在詹同出声赞颂的同时,朱标指着詹同冲众人道:
“这便是孤留下王诤的理由,总不能朝堂文臣都如老詹这般,尽是舌灿莲花之辈吧!”
听到朱标这极具调侃意味的话,在场诸将也不管面露难堪的詹同,一个个尽数放声大笑了起来。
而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蓝玉、顾时等人,起初还有几分难堪的詹同,一想到朱标竟称呼他为老詹。
特别是看到在场无论朱标这个太子、朱樉这位秦王,还是顾时等十二卫将帅,以及蓝玉等勋贵武将都是看向他捧腹大笑。
詹同一时觉得亲近,旋即便也冲朱标笑着回道:
“殿下英明人所共知,该有臣这种直抒胸臆的忠臣,也该有王诤那般时时给殿下找不痛快的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