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也还没进到洞府,就有一戴黑斗笠、全身裹进黑衣的修士快步从洞口走出,几息便来到他们面前。
季寥没分给齐渊等人半个眼神。
斗笠投下的阴影遮了她上半张脸,阴影下的灼灼目光凝视同样戴面纱的女人,眼神如有实体。
滚烫、期待、狂喜、迫不及待……
季寥似用视线便生生撕开黎未晞的幻影纱,叫她无所遁形,将她拆之入腹。
黎未晞心跳瞬间激烈几分,不祥和危机感愈发浓重,她连此人面容都看不清,却徒生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惧意。
她猛然想起,似乎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感觉——那是在她和唐墨的大婚之日,她突然有种莫名冰冷可怖的感觉,好似被恶鬼窥探般,寒意从发顶一直流到双脚……
隐约熟悉,一闪而过。
且当时她正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没有特别在意。
这惊恐仿佛由来已久,扎根在最深的心底,纵使抹掉许多仍有残存。
如刺猬应激便竖起满身刺,想要仓皇逃窜。
可是黎未晞双腿如负千斤,怎么都挪动不了,藏在袖中的手轻颤起来,差点把毒丹掉了。
“长生前辈。”齐渊毕恭毕敬对女修拱手,“人,在下如约带来了,未伤分毫,一路以礼相待。”
王仇和其他弟子亦显出几分喜色,期许望着身子略佝偻的季寥。
可她好似没听到,无动于衷,仍不发一言,只是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黎未晞,如觊觎血腥的饿狼。
“长生前辈?”齐渊鼓起勇气,“在下已履行约定,之后便该您了,希望您能遵守天道誓言,一月内——”
“啊,很好…你们带她来了。”
季寥打断了齐渊,终于缓缓看向他。
她的嗓音细而尖锐,怪异地上扬,似在竭力压抑某种情绪,光听就令人寒毛倒竖。
“待与这位黎姑娘谈完私事…季寥自会履行约定。”
齐渊等人已习惯季寥阴恻恻的死气,听她话后立马喜形于色。
他仿佛已看到清虚山和未来宗主之位在朝自己招手。
然而下一刻,齐渊却倏地感觉身子一震,喉咙一热……
他后知后觉感受到剧痛。
齐渊下意识抬手,如老人般颤巍巍摸了把喉咙,摸到满手黏腻的滚烫。
他的喜色凝固在脸上,茫然地看其他人——却见三名弟子亦是如此,他们的喉咙处浮上一丝极细的殷红血线,随即捂住脖子瞪圆眼睛望着自己。
弟子嘴巴开开合合,似说不了话,口型好像是……
救我,少主。
而王仇则猛地失重般跪地,双手并拢在胸前,似乎捧着一大团黏糊糊还在抽搐的东西。
王仇垂头,满脸难以置信,颤着抬眸看向齐渊。
“少主……!”
“…少主,跑……”
王仇的身体突然如触电般一抽,腰背挺出诡异的直,最后一字落下,他眼底也丧失了最后一分生机的光。
齐渊脑袋嗡鸣,意识恍惚,他看不懂王叔和弟子们眼底的情绪,只看到他们毫无预兆地一个接一个倒下,一句话没说,亦什么都做不了。
似乎…就这么死了。
但齐渊看清了王叔双手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来自王仇空荡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