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拽着她手的男子信步往前走着,带她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分享他们的欢乐,烟花的绚丽在他的白衣上映出各种色彩,让他根本就不像一个真实的人。她忽然手指使力,将行止拽住,此时他们正站在人群中间,四周欢呼声不断,沈璃凑到行止的耳边大声道“你太漂亮了!不要走在我前面!”
因为她看见了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色彩了。
行止侧过头静静看了沈璃一会儿。“沈璃。”他的口型是这个样子,但他的声音却被淹没了,沈璃耳朵凑近,大声道“什么?我听不清!”
行止张了张嘴巴,似乎说了句什么话,但沈璃还是没听见,她疑惑地望他,显然行止不愿意再说第二遍了,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一笑,继续走在她前面。
沈璃脑海里一直在重复他方才的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想,待得想通,周围的嘈杂皆空,她好似听见了他轻浅的嗓音柔声说着“我在前面才能护着你。”
烟花绽放得绚丽,在破庙之中,施萝披着披风倚墙站着,仰头望着远处的烟花,眼睛里被晕染出了缤纷的颜色。
“伤还没好全吧?”景言的声音从一旁传出,“还是先进屋……”
“景惜姑娘呢?”施萝轻声道,“你还是别和我单独待在一起了,她见了会不高兴。”
景言一默,忽然话题一转,道“幼时我曾许你白头偕老,承诺日后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那时……”
“那时咱们都还小呢。”施萝一笑,“孩童说的话怎么当得真?当初我救你一命,如今你救我一命,已是两两相报了。景言公子现在……是喜欢景惜姑娘的吧,她也挺喜欢你,施萝不会那么不识趣,还拿幼时的约定来强迫你,能再遇见,已是施萝的福气了。”
扬州城的烟花和人们的欢笑好像离他们很远似的,施萝对景言轻轻一矮身“公子慢走。”
景言静了半晌,只道“抱歉,此生景言心里已住进了一个景惜,耽误了姑娘……”
“未曾相许何谈相负。公子走吧,景惜姑娘现在估计正在找人陪她看烟花呢。”
未再犹豫,景言点了点头“告辞。”
目送景言渐行渐远,施萝有些出神地摸着自己的左手虎口,那里有朵荷花一般的印记,每次看见景言的时候都会灼热痛,像是提醒着她,有什么事情还要继续下去……
比行止估计的度还要快上几天,沈璃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里的毒还未彻底消除,行止欲让她在人界多待些日子,待余毒消除之后再回魔界,沈璃却坐不住了,害怕魔君知道此间事宜之后有什么安排,找不到人手。
行止只好随沈璃急匆匆地赶回魔界。
哪承想他们回到魔界的时候,得知拂容君竟还在魔界待着,他一回魔界便又开始粘着墨方,跟着墨方四处走,时而有碍墨方的公务。沈璃听得咬牙,只想将那家伙打成痴傻,叫他再也不能去烦人,而此时待在魔界的仙人却不止拂容君一个。
——洛天神女。
她自然不是真正的神女,这只是天界给她的封号,她是拂容君的姐姐,天君的亲孙女,喜欢行止的女子……
这最后一条,沈璃没有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当她与行止在魔界议事殿里与这位神女相遇之后,沈璃不得不说,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碧苍王沈璃。”魔君刚给神女做完介绍,沈璃还没来得及点头示意,神女施施然地向行止行了个礼,径直问道“不知神君为何会与碧苍王同行?”
这个问题沈璃自然不会傻得去答她,只与她一同望着行止,看他能不能说出朵花来。行止淡淡笑了笑“不过同归,有甚奇怪?”
神女一脸严肃“而今碧苍王已是我王弟注定的妻子,神君与其同行恐有不妥。”
说到这份上,行止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他解释道“我本是不会与碧苍王一起出现的,前段时间我本打算在回天界之前四处游历一番,但忽见扬州城瘴气四溢,我好奇前去探看,这才在城中偶遇寻找拂容君的碧苍王。瘴气一事牵连甚大,所以我们便结伴调查,后来的事,拂容君应当有说与你们知晓。碧苍王中了些许瘴毒,不宜回魔界,所以我便着拂容君先行前来告知消息,我则助她驱除毒气。这才耽搁了回来的时间。”一番话真真假假,说得自然,也不怕当事人就此戳破他。行止望着神女轻轻一笑,目光深邃“如此,神女可还觉得有何不妥?”
神女被看得脸颊微微一红,连忙转了头“神君行事自有分寸,是幽兰多言。望神君恕罪。”
美色……果然好用。
沈璃如是感慨,但心中却有几分不屑,鼻下微微一嗤,扭过头去。行止瞟了沈璃一眼,笑了笑,继续问幽兰“神女此来所为何事?”
“是为送百花宴的请帖而来。”幽兰答道,“三百年一次的百花宴,下月十八便要开了,王母着我送帖与魔君,邀魔君赴宴。”
行止点头“你不说我都险些忘了此事。”
幽兰垂眸一笑“神君忘了也无妨,不日幽兰自会请命去天外天,为神君送帖。”
“魔君。”沈璃一声冷硬的呼唤打破房内莫名粉红的气氛。“关于人界扬州瘴毒,沈璃还有正事要禀告。请问魔君,此间闲事可有了结?”她直直盯着魔君,言语却刺得幽兰斜眼将她一瞥。
幽兰矮身行了个礼“如此,幽兰便先告辞了。”她翩然而出,阖上门前,眼睛还婉转地瞥了行止一眼。屋子里一静,沈璃的目光转而落在行止身上“神君不走?我魔界政事,你也要探听?”
行止眉梢微动,对沈璃隐忍半天而的火气不觉生气,眼眸里倒含了几分笑意“不走,我先前说了,扬州瘴毒一事牵连甚大,自然得留下来听一听。”
沈璃还要赶人,魔君一摆手“魔界之事不敢瞒于神君,沈璃,说吧。”
沈璃只好忍下火气,调整了语气对魔君道“此次瘴毒一事,拂容君怕是禀报不全。在现贼人老巢之前,我们现各地山神、地仙相继消失,他们皆是被贼人掳去,不知贼人捉了他们要作甚,而后他们皆说捉他们的人身带魔气,怀疑是魔界之人。我与那贼人交手之时也察觉他身上带有魔气。我知道那人名唤苻生,魔君,你可知道,魔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人?”
“苻生……”魔君声音略沉,他沉吟了半晌,“倒是没听过这么一个人,魔力可还强盛?能致使你重伤,应该不简单。”
沈璃摇头“伤我的并非苻生,而是他造的几只怪物,似人非人,像是妖兽,头脑却还有些理智,那三只怪物力量极大,且善配合,最后死了也能听从命令复活。”想到那个场景,沈璃不由得皱了眉,“这样的怪物只有几只还好,若是造出了成百上千只,只怕不妙。”
她的话让魔君微微一惊。“造出来的?”他指尖在桌子上叩了两下,“造出来的……”
行止望着魔君“魔君可有想到什么?不妨直说。”
魔君一怔“不……没什么。”
他顿了一会儿“可还有别的情况?”
“多的倒是也没有,光是这几点便令人不得不防。”
魔君点头“我自会命人先去人界查探。”“你与神君这一路应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一歇。这事也是急不来的。”他语气稍缓,抬手摸了摸沈璃的脑袋,“先把身子养好,近来你就没消停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