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个月以前见到戴安娜,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追问简的?下落。
这时,她却迟疑了,不敢再?问下去。
她想到刚穿越时的?惶恐不安,无力保护自?己的?恐惧,为了活下去绞尽脑汁,步步为营。
直到现在,她仍然要不断算计,不断布局,才能像大多数男人那?样活着。
如果她回到自?己的?时代——
生活会便利一些,针对女性?的?指点?会减少?许多,但并不会完全?消失。
在十九世纪,女子独自?出门遭遇劫匪,街坊邻居会说,都?是因为她这么晚出门,又没有男人作伴,才会招来劫匪的?觊觎。
换成二十一世纪呢?
人们或许不会批评女子晚上外出的?行为,却会在暗地里传播她的?照片,臆想她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散布数以万计的?不实谣言……
两个时代,相距一百多年。
差距看似极大,却又极小。
壁炉烧得太旺,会客室变得有些闷热。
薄莉坐在壁炉旁边,却开始打冷战,一波接一波。
心脏也似从高处坠落一般,传来失重般的?战栗。
她想到小时候,别的?同学都?翘首以盼放学,她却希望可以一直留在学校。
因为回到家,永远是空无一人。
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戴上耳机,用音乐隔绝一切,假装自?己在另一个世界。
长大后?,她阴差阳错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现在到了要回家的?时候吗?
最重要的?是,薄莉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想回去,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在学校待惯了,才会对回家感到抗拒?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埃里克——埃里克太重要了,只要她放上这枚砝码,就会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这时,戴安娜温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克莱蒙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薄莉回过神。
“您是不是在想,简在哪里,是怎么回去的??”
薄莉:“我没有——”
戴安娜笑了笑,像是不信她的?话:“我也不知道简去哪儿了,但她的?尸骨还被埋在后?院。”
薄莉震惊:“什么,简死了?”
这一消息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她还以为简穿回去了。
戴安娜微笑着,语气平和:“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她没有死。”
薄莉仍处于震惊中。
“她离开的?那?天早晨,跟很多个早晨一样,”戴安娜垂下眼睫毛,“只是睡了一觉,她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我找了很多灵媒,试图跟她对话,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她真正的?来历。我试着通灵,布阵,可是都?没有用。这些年,我走遍了美国?,甚至去了印第安人的?营地,见了他?们的?酋长……因为这事,我还上了报纸,他?们说我是个疯狂的?女骑手,但是仍然没用。”
“最可怕的?是,她留给?我的?东西,正在一件一件消失,好像这个世界正在抹除她留下的?痕迹。”
她抬起手,手腕上赫然是画像上的?“智能手表”,却又有所不同,现在她戴在手腕上的?,明显是一块打磨方正的?黑曜石。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疯了,简只是我幻想出来的?女伴,从头到尾都?没有真实存在过,”戴安娜说,“但如果简不存在,我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女人可以穿裤子,可以骑马,可以像男人一样四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