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薄莉才头晕目眩地从干草堆里爬起来?。
幸好为了博取梅林太太的好感,这些天她穿的都是裙子,好几层衬裙的那种,不然?即使有干草当垫子,那么高摔下来?,腿不断也得肿上一会儿。
薄莉有些懊恼。
她的警戒心真的太差了,梅林太太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试想,如果梅林太太是个好人,怎么可能见到尸体那么平静?
她见到尸体没什么反应,一是因为这段时间见得太多了——马戏团的看守、经?理,死状都极其惨烈,她已无力惊讶。
二是,现代?社会什么都有,恐怖游戏、恐怖电影、恐怖小?说……各种猎奇可怖的画面?麻痹了她的神经?。
她没反应是正常的,但梅林太太就不太正常了——作为一个贵妇人的贴身女仆,她表现得太镇定了。
薄莉痛苦地倒抽一口气。
她当时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十多分钟过去,薄莉才缓过劲儿,朝四周望去。
这地下室不大,只有十多平米,柱子上点?着一盏灯芯草灯。
空气阴沉腐臭,墙壁显得脏污不堪,爬满了黑色的小?点?。
一开始,薄莉以为那是虫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干涸的血——已经?干成褐色,像凝固的劣质颜料,会往下掉粉末。
……这不是噩梦。
薄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不会梦见如此?真实的细节。
没时间后悔,有力气以后,薄莉立即开始检查周围的摆设,最里面?是一个柜式书桌,上面?是柜子,下面?是桌子。
她在抽屉里找到一个笔记本,翻开一看:
贝·威(SOLD)
西奥·惠特
艾米莉·布朗
奥利·索恩(SOLD)
哈丽特·菲尔丁
埃德蒙·布(SOLD)
弗·斯
……
笔迹板正、幼稚,应该是梅林太太所书。
她会写的字有限,碰到不会写的姓氏,要么用一两个字母代?替,要么干脆不写。
薄莉在上面?看到了艾米莉的名字。
“SOLD”是已售的意?思?。那些名字很可能是已经?售出的畸形人。
……梅林太太跟特里基是一伙的。
薄莉用力揉了揉眉心,这是她第二次掉进这里的人圈套。
假如梅林太太是现代?人,她说不定会多几个心眼,不会轻易踏入对方的住宅。
是她把十九世纪的人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一个中?年妇女不会危险到哪儿去。
事实上,在这个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的时代?,一个中?年妇女,能成为特里基和博伊德这种通缉犯的帮凶,本身就非常危险了。
再怎么自责反省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自救。
薄莉掏出衬裙里的小?刀,决定等梅林太太下次开门时,一刀捅进她的脖子里。
因为在沼泽地里吃过看不了时间的亏,她买了一块怀表随身携带。
薄莉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她不是完全没吸取之前?的教训,不是吗?
她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不知梅林太太下次开门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她脱下外套,垫在地上,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晚上八点?钟,薄莉被门闩拉开的声响吵醒了。
梅林太太打开地下室的木门,扔垃圾似的丢下一个少年。
“喏,你要的畸形人,”梅林太太说,“给你找来?了。这小?子跟伦敦那个象人长得一模一样,你要是什么怪癖,最好现在就跟他干上,不然?等他红了,”她怪笑一声,“你连给他舔靴子都不够格!”
薄莉:“……我没有那种怪癖。”
“是吗?”梅林太太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一直追问这些怪胎的下落,是想养着玩儿呢,原来?你是真好心啊——”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种阴阳怪气的大笑,“天啊,我碰到了一位大善人!”
“索恩,你怎么看?”梅林太太问那个少年,“这姑娘找了我几百次,把我烦得要死。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同行,不想跟自家人干架,一直忍着没对她下手,谁知人家是真好心!索恩,告诉我,你想成为大明星吗?”
薄莉看向?索恩。
索恩浑身发抖,蜷缩在干草堆上,头上罩着一个麻布袋,被挖出两个眼洞——有些像埃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