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呜呜痛哭,人都快哭晕过去,众人劝的劝,安慰的安慰,好容易平复了一些,大家这才知道原因。
原来是她爸出事了。
她爸是高中老师,教过苏文,以前这很正常,现在就生出事端了。
前段时间她爸就被人举报过,说他发表过不当言论。所谓的不当言论是啥呢?其实就是他以前上课的时候,提过苏国人的生活。他就是由教材上的课文拓展,随口那么一提。在举报人嘴里,就成了他故意鼓吹国外的生活,对国内的生活不满。
那次之后,她爸怕再出是非,把家里所有和国外相关的书籍资料全烧了,连教材都没留。然而人家就是盯上了他,他烧书都成了毁灭证据,罪加一等。
她爸书是教不成了,被罚去扫厕所,三五不时还要被拎出去批斗。
怕连累他们,她爸妈一直瞒着他们,这次要不是他们找过去,还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事。
高玉兰哭道:“我爸都五十多岁了,一辈子的体面人,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她爸妈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他们这次过去,她爸妈还让他们赶紧走,不要管他们,她怎么能不管啊?那是她爸妈啊!
高玉兰心里还有一个害怕,她真怕她爸妈为了不连累他们,会想不开。
想到这里,她更加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声传到外面,听得人心里发酸。院子里,一连长的手指抖了抖,夹在手里的烟差点掉了。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和季屿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
“营长,不瞒你,我是真感谢我老丈人丈母娘!”
“我是农村出来的,小时候我爹就去世了,是我妈辛辛苦苦把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拉扯大。我们长大了,我妈的身体却垮了。”
“我媳妇跟我在一起,没嫌弃过我家的条件,知道我弟弟妹妹还没结婚,主动提出把我的津贴寄一半回去。那年我妈重病,舍不得花钱,我媳妇知道,愣是回去把我妈接了过来。”
“就在省城大医院,还是我老丈人联系的,当时住院,我有任务过不去,我媳妇要照顾孩子,是我丈母娘去照顾的我妈。”
“我老丈人丈母娘对我,说是对亲儿子也不为过。”一连长搓了搓脸,“他们让我不要管,营长,你说,我要不管,我还是个人吗?”
季屿嚼了嚼嘴里的薄荷叶,问:“你打算怎么管?”
一连长发愁:“不知道,反正……反正就是脱了身上这层衣服,我也得管。”
季屿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他过来,两人走远了一些,他低声说了几句。
回去的路上,孟秋问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季屿道:“给他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孟秋好奇,没过多久,她就知道是什么主意了。
驻地在山里,条件艰苦,只有小学,没有初高中,孩子上学很不方便,首长一直想在驻地搞个初高中,苦于没有老师。
能教初高中的,至少要是高中毕业的,这年头,高中毕业还真不是大白菜,一抓一大把。
城里的人不愿意来,驻地这个条件,到这儿来,跟下乡差不多了。一来二去,首长的想法一直没能实现。
高父就是一个高中老师,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高母也能教教语文。
这两人与其在城里扫厕所,不如到驻地来发挥余热。
季屿让一连长去找领导,提议把初高中办起来,以缺老师为由,把两人调过来。不经过当地革委会的手,这边调令一下,那边就把人接过来。
一连长傻乎乎地问:“那要是人家不放人咋办?”
季屿白了他一眼:“白天接不走,晚上不会?”
“啊?营长你的意思是……偷?”
“调令一下,那就是我们驻地的人,怎么接人还用跟外人报告?”
“哦——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