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只脚并没有被人砍下来,血淋淋的装在一个麻袋里。
这只脚是从床底下露出来的,床底下本来就是个时常都会有脚露出来的地方。
可是汤兰芳和雷大小姐夫妻看见这只脚的时候,却都吃了一惊。
因为这只脚并不是元宝的脚。
这只脚是一只女人的脚,一只非常好看的女人的脚,纤秀晶莹完美,就像一位名匠用一块无瑕的美玉精心雕刻出来的。
在这间屋子里,在这张床下面,怎么会有一只女人的脚露出来?
老头子的眼睛已经看得发直了。
越懂得欣赏女人的男人,越欣赏女人的脚,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通常都已经很懂得欣赏女人了,对女人通常也只能欣赏欣赏而已。
可惜他连欣赏都不能欣赏,因为他身边还有个比谁都会吃醋的老婆。
雷大小姐又给了他一巴掌。
“你还不快把你那双贼眼闭起来?是不是想要我把它挖出来?”
“我不想。”
老头子赶快溜了,远远的站在门口,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男人如果连女人的脚都不能看,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这次雷大小姐假装没听见,却问汤兰芳。
“你刚才是不是说,没有你的吩咐,谁也不敢到这里来。”
汤兰芳点点头,又摇摇头:“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进来。”
“谁?”
“小蔡。”
“小蔡是什么人?”
“是一个女孩子。”汤兰芳想了想之后才说:“是我收养的女儿。”
“这只脚会不会是她的脚?”
“不会。”
“为什么?”
“她的脚跟我一样,第二根趾头比大姆趾要长一点。”
雷大小姐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脚:“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老头子又忍不住了:
“你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不把她从床底下拖出来看看?”老头子说:“如果你不敢碰她,我来。”
雷大小姐瞪着他:“如果你敢碰她,只要碰一下子,我就把这只脚砍下来用酱油红烧,炖得烂烂的给你吃。”
老头子叫了起来:“你怎么叫我吃别人的脚?你自己也知道,除了你的脚之外,什么人的脚我都不吃的。”
雷大小姐也忍不住要笑,可是一碰到那只脚,她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这只脚冰冰冷冷,连一点暖意都没有,就像是一只死人的脚一样。
雷大小姐的手刚伸出来,立刻又缩了回去,回头招呼她的老公。“还是你来吧。”
“你为什么忽然变得不吃醋了?”老头子又吃了一惊。
“谁说我变得不吃醋了?活人的醋我还是照吃不误,而且非吃不可。”雷大小姐叹了口气:“可是如果连死人的醋都要吃,那就眞的未免太过份了。”
床底下这个人究竟是谁?是不是已经死了?
看到老头子把这个人从床下拖出来的时候,汤兰芳几乎连心跳都已停止。
阳光渐渐淡了,湖水上远山的影子也渐渐淡了。
高天绝慢慢的走入船舱,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灰衣人垂手肃立在珠帘外,向她报告:
“我们已经换了六班人下水去,还是没有捞起他的尸身来。”
“哼。”
“可是他的人一定还在水里面。”灰衣人说得很有把握:“从昨天晚上开始,湖岸四面都有人在轮班看守,就算他还没有死,想溜上岸去也办不到。”
高天绝冷笑。
灰衣人又道:“那位萧堂主一直都躭在下舱,什么东西都不吃,什么话都不说,就好像中了邪一样。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过。”
萧峻眞的连动都没有动过。
他的呼吸并没有停顿,他的心还在跳,可是他这个人却好像已经死了,和李将军同时死在那致命的一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