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鹰老王冷笑:
“我用这一式来对付你,已经很看得起你了。”
“幸好你没有真的用出来,否则……”
“否则怎么样?”
青衣人脸上还是全无表情,眼睛仿佛又落在远方,身子却忽然轻轻一转,一只独掌忽然轻飘飘的拍了出去,从一个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到的地方拍了出去,拍到半途,手势忽然又一转。
他没有碰到秃鹰老王,可是老王却好像忽然被人狠狠的掴了一巴掌,枯瘦黝黑的脸忽然变成了死灰色,过了很久很久才问这青衣人:
“你是谁?”
“我姓萧,”青衣人说:“剑气萧萧的萧。”
老王忽然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你就是丐帮新设的刑堂堂主萧峻?”
“是的。”青衣人说:“我就是。”
这时候吴涛和那个叫“元宝”的小叫花还睡在酒铺后那间小屋里,睡得像死人一样。
就在他们醉倒的那家小酒铺后面,有一条短街,又短又窄又臭又脏,一到了夏天,济南全城的苍蝇和蚊子好像都会集中到这里来。
除了苍蝇和蚊子之外,还有一些人也会集中到这里来。
一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和苍蝇蚊子差不多的人。
短街两旁几十间破木屋内,十二个时辰不停的供应城里最廉价的酒和女人,一到了晚上,空气里就充满了各种臭气和嘈杂的声音。
可是在这一天的晚上,这条街上最阴暗的一个角落里,最破旧的一栋木屋中,传出来的却是一阵阵古老而苍凉的三弦声。
一听到这种乐声,街上的每个人都知道“大阿姐”那个古怪的老客人又来了。
大阿姐原来的名字叫“云雀”,不但有云雀般的娇小美丽,还有云雀般甜美的歌声。
只不过那已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
三十年无情的岁月消磨,已经使这位昔年倾城的绝色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脸上的皱纹越多,来找她的客人就越少,近年来除了这个古怪的小老头外,她已经没有别的客人。
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所以只有像一棵枯萎了的残菊般留在这条街上最阴暗的角落里,等着在寒风中雕落。
她仍能活下去,也许就因为她还有这么样一个忠心的顾客。
一个爱弹三弦的老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去问,大家都在背地叫他做“大阿姐的小老头”。
× × ×
这个小老头正在弹三弦。
苍凉古老的弦声,配合着大阿姐低哑的悲歌。
阴暗破旧的屋子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哀愁,无可奈何的哀愁,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宁静。
因为他们的年华都已老去,美人已迟暮,英雄已白头,生命中所有的欢乐荣耀刺激,都已经跟他们全无关系。
他们再也用不着为了这种事去跟别人争斗。
老人在灯下悠悠的弹着三弦,听着她在旁低低的伴着悲歌,长夜漫漫,距离天光的时候还早,他那张已被多年痛苦经验刻划出无数辛酸痕迹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孩子们甜睡在母亲怀里的表情。
只有在这里,他才会有这种心情。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因为这里没有人认得他,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四大旗门”中的“花旗”田咏花。
别人虽然不知道,田鸡仔总知道。
老人忽然放下三弦,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个小讨厌迟早总会找到这里来。”
“这个小讨厌是谁?”大阿姐问。
“除了我的宝贝儿子还有谁?”
大阿姐笑了,在阴暗的灯光下,她的笑容依稀仿佛还带着几分昔日的风姿。
她又问田老爷子:
“你怎么知道大少爷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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