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第一鞭,斜斜贯穿了沈映宵整个背部,狰狞的血色鞭痕落在那身单薄白衣上,极为刺眼——可是都这样了,这个细皮嫩肉的主人竟然也没在心里跟它喊疼……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沈映宵没看到剑灵疑惑的目光,还在想着正事:“能问出这种话,看来小镇或者秘境中的事,他们已经有所察觉。也不知是事后找到了残留的痕迹,还是看到了现场。”他思索片刻,又道,“师尊每次动手都会清场,如此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不过这一切,跟全程昏迷的本体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在小镇中,“沈映宵”的确见过凌尘,但那时他刚中了药,神志不清,能记住多少事还得两说。
于是很快,对面的黑袍人便见沈映宵蹙眉开了口。这个年轻修士忍着身上的痛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傻孩子。”黑袍人笑了起来,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没关系,他们明白就好。”
迎面又是一鞭抽来。
沈映宵咬牙后退,他动作不慢,但境界上的差距难以弥补,那鞭子甩出一道残影,毫不费力地追上,戏耍般在他腰间一盘,而后将人甩开。沈映宵斜斜飞出去撞在树上,腰间多了一道血痕,他支着树干落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黑袍人望着他身上的斑斑血迹,眼底露出一丝嗜血的光。
他提高了一些声音,像是很笃定有人能听到这些话,于是隔空对那人说:“你这大弟子,看上去可不太经打。才几下身上便已经没了完好的地方,这可没法让我尽兴——若他身上落不下鞭子,我便只能一条条毁去他的经脉。一颗好苗子马上就要毁了,啧啧,我一个外人看了都可惜,你作何感想?”
剑灵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莫非他知道你师尊在小镇和秘境中动过手,因此觉得凌尘失踪,并非是因为被人抓获,而是同你分身狼狈为奸,主动藏了起来?他这么打你,是想逼你师尊现身?”
沈映宵一边躲鞭子,一边看着黑袍人有模有样对凌尘喊话的模样,心里冷笑:“装得还挺像,可惜师尊这会儿在我洞府里待得好好的,他这点阴谋诡计,一句也别想落入师尊耳中。”
剑灵听着那鞭子落到皮肉上的声音,有些牙酸:“那怎么办,你师尊不出来,分身也不出来,总不能让他把你本体打死吧。”
沈映宵却觉得问题不大:“他下手看似狠厉,却只伤皮肉,并未触及经脉。刚才放的那句狠话也未必是真,我猜他仍旧打着给我种魔种的主意,不会伤我性命。
“若我猜错,他真的要下杀手……届时就让分身放些药雾,暂且把本体接回洞府,然后换分身出面,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剑灵叹了一口气。
它平日里看到一身反派气息的分身,只暗暗觉得主人有些欠揍。可如今看到沈映宵的本体被人如此虐打,却又忍不住心疼——可能是本体这副清凌凌的模样,实在让人容易联想到山巅的细弱雪竹,傲骨铮铮宁折不弯,明明是入骨的剧痛,他却为了不连累师尊,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嗯?
正想着,就见沈映宵掩唇咳血,然后借这个动作,悄悄往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剑灵:“?”
想起刚才第一鞭落下之前,沈映宵好像也迅速往嘴里塞过什么东西,剑灵顿时狐疑:“你悄悄吃什么呢?”
沈映宵虚弱地咳了两声:“物我皆忘丸。”
剑灵:“说人话。”
沈映宵:“止痛药。”
剑灵:“……?”丹修就是用来让你干这个的?
提起这个沈映宵还挺骄傲:“本体毕竟有元婴期的修为,以前做的那些根本用不了,还好我连夜赶制出了这种元婴期修士也能用的东西——啧,我怎么没早点想到这办法。”
顿了顿,他又有些遗憾:“可惜任何药物用在修士身上,药效都要大打折扣,这东西时效太短,药性会随着灵力大幅流逝,还得再改进改进才行——轮回司那本死贵的丹方里,居然没有现成的方子供我参考,还得我自己一点一点摸索,简直对不起它那‘实用丹方大全’的名头。”
剑灵:“……有没有可能是怕痛的元婴修士太少,有也不好意思说,所以大家都没有这个要求?”
沈映宵默默别开头,装没听见。
……
虽然剑术算不上顶尖,阵法更是没学会多少,但沈映宵在丹修一途上,还真有那么一点天赋。
那短效止痛药药效极佳。黑袍人为了折磨他让他哀叫骗凌尘出来,在鞭子里下了些苦功,细密如丝的钩刺,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让人又痛又痒。
沈映宵感觉到了他的险恶用心,更庆幸自己做药的速度够快。
没有知觉的时候,挨打其实也是一件颇为无聊的事。
沈映宵一边卡着时间悄悄嗑药,一边还有闲心跟剑灵嘀咕:“这种时候我倒有些羡慕二师弟了,他背后开了那么大一道口子都一无所觉,若遇上这种事,想必也不用一颗颗补药。”
想起两个师弟,他又无声叹了一口气:“也还好被找上的不是他们。我本体就算伤到,也还有分身能用。但他们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根基,世间便要少两个真正的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