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得有些瘆人。
“泰州死了,死在会所里面,电梯被人动了手脚,怎么打都打不开,他们那一伙人被全部杀死,动手的人倒是很聪明,用的是毒气,事后又开了窗户,要不是有我们的人目睹了现场的全过程,恐怕警察来了也不好办案。”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与其说是不愿意,倒不如说是不敢信,他堂堂的泰州,连正面硬刚霍斯渊都丝毫不惧,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招惹了仇人被报复了吗?”
此刻的小龙,似乎变成了游戏里的一个NPC,面对我的问题都会挨个解答,但此件不会表现出任何情感起伏和表情变化。
“自从会所关了门,他这边的经济状况就一直不好,公司的资金链几度断掉,他多方周转,勉强维持,但我们除了灰色产业,还一直在做一些违禁货物的交易,先前你的案子,也是因为死的那个人黑了泰哥的货才被杀的。不过,后来那批货虽然被我们找到,但却延迟了交货时间,买家脾气不好,而且权势很大,尽管泰哥几度道歉,并表示愿意加倍赔偿,但对方仍旧口出不逊。你也知道,他泰州是这一片出了名的狠人,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咬,见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干脆就和他开干,先后捣毁了他手下的好几个违法产业 不过啊……哼哼,他这条疯狗这次咬到了硬骨头——啊不,铁骨头!”
小龙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有了几分蔑视的意味,我不知道他是在蔑视这个世界,还是在蔑视自己口中的泰州,总之,这种表情给人以很不舒服的感觉,我不由得把屁股往后挪了挪。
“人家可是京圈大佬啊,地位仅次于霍斯渊他们,先前虽然因为货的事情和泰州动了口角,但绝对不至于到动手的地步,谁知道泰州混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这么愣头青,老爷子最开始也懒得管他,认为年轻人火气旺,稍微闹一闹也就消停了,没想到泰州越做越绝,又在后来的一次买卖中拿人家老头的徒弟开涮。这事也就发生在那个小丫头片子带警察过来搜人前后,后来的事情……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大佬突然提出来和解,但条件是照顾他的一点买卖——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儿子手下新开了一个装修公司,急需闯出点名声,要求泰州同意雇佣他们给会所重新翻修一遍,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会所现在处于停业期,重新翻修一下既不会影响生意,还可以赌一赌外界不知情的人的嘴——这下,对外就说是停业整顿,多少也可以挽回一些客源。”
“然而,我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居然是一条毒计!他们给电梯动了手脚,又买通了会所里面的人,在我们的保安队伍里面安插了不少内奸,结果今天,泰哥就……”
我专心听着小龙的话,眼前仿佛也浮现出泰州被困在楼内奋力反抗和挣扎的画面,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小龙的情绪也濒临崩溃,等我再回过神来时,小龙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浑身上下都在不听颤抖,胸口处随着抽泣声大幅度起伏,看着又可怜又可怕。
我看向一旁的许澈,此时的他仍然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大概率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一天之内连续失去两个挚友——不,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形容自己同他们之间的关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我来说,他们早已经胜似我的家人。我感到难以接受,但还是要强撑着安慰眼前的小龙。
我想起许澈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我一个主修犯罪心理学的朋友告诉过我,很多亡命徒最初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巨大的悲伤或仇恨所裹挟,复仇是支撑当时的他们忍辱负重,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而在他们大仇得报,或得知自己的愿望不可能被实现后,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让他们只能下意识地重复先前的动作——杀戮,恐惧,循环……”
这段话给了我一些启发——眼下,很可能还有其它追兵在四处寻找我们的踪迹,所以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我们待在这里,或许,要想让小龙快速振作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勾起他仇恨的情绪。
想到这里,我伸手用力按住小龙的肩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