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在明处追我的,只有霍斯渊和泰州两人,而身处暗处的,就是他许澈了。而不管此事最后是否成功,三个人——特别是他都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许澈干脆取出刚刚的手提袋,把里面的几张化验结果举到我的面前,而后将其用力地撕了个粉碎。
之后,许澈这才松了一口气,仿佛除去了他的一大心病,他的声音从刚才的慷慨激昂,一瞬间变为苍老疲惫。
“怎么样,这下可以证明我的诚意了吧?我是个医生,专业还是妇科。这行当看着光彩,但待的久了,心理也容易出毛病。我见过太多女人,进门前都挺拔着胸脯,对自己的丈夫吆五喝六,仿佛她来到这里,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一般。至于男的么……他们就像是一个守墓人,这段婚姻就是他们看的坟。而等到结果出来,对于情况不好的,她们又哭着求这些看坟的再掏出几张红色的纸来,去修缮他们已经残破不堪的墓地。”
“慢慢的,我开始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值得自己厮守一生的女人,她们表面光鲜亮丽,但也可能在某一天,为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原因出现在我的科室里。直到遇见了你,我惊讶于你虽然身陷风尘,但身子是如此的干净,相比之下,那些带着脏病的普通人反倒更符合风尘女这个称呼。”
“所以,江清梦,我励志把你追到手,也渴望向你表明自己的爱意,我知道自己和霍斯渊,还有泰州之间丝毫没有可比性,不过,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也是明白的。跟着他们固然能尝到甜头,但也会有更大的风险在等着你。当然,如果仅仅因为这一个理由,我也绝对不会自不量力来找你,但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容乐观,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他说得十分诚恳,到最后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我微微一笑——并非出于对他的蔑视,因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即使在进入这一行之前,论家境也不比许澈好多少。我这一笑,更多的是无奈与感慨。
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或者也可以说是当局者迷。
当人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他们所谓的“破产”和“倒台”也就从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转变为综合实力的部分降低。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即使霍老爷子真的不在人世,霍家的财产被外人侵吞,霍斯渊的仇人又借此机会找茬,但凭着霍斯渊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名望,以及他已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财产,想要安稳且富足地度过余生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至于泰州,他不完全属于白手起家,且最大的优点就是敢想敢做,对手下人很讲义气。这种人久在黑白两道混迹,早已经给自己留好了无数条后路。因此,即使倒台,也不至于跌落到普通人的身份。
而眼前的许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虽然有这高学历,收入在普通人里也相当客观,但没权没势,甚至一定程度上还依靠着霍斯渊的照顾。如果霍斯渊真的出了事情,他也将成为第一批受到牵连的人,况且,如果被外界得知我脱离了泰州和霍斯渊的保护,再有仇家找上门来寻仇,我又将如何是好呢?
这就是令我感到无奈的地方,似乎加入这一行就是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路,真如欣姐早先对我说过的一样。
“干我们这一行的,吃的就是青春饭,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趁着自己脸上的这层皮还没几个褶子的时候,赶紧找个能乘凉的大树蹲着。”
因此,这一天,许澈的心愿并没有得到实现,当然,我也没有正式拒绝他。
将我送回到会所门口时,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朝着会所门口的方向快步离开,但我能感觉到,他站在车门边上,望着我的方向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江清梦!我不会放弃的!”
声音不大,因为他站的位置是逆风。
声音又很大,因为他喊到了我的心里。
回到会所后,泰州仍然没有忙完手头的事情,我能明显感觉到会所里的人少了很多,不用问,他们都去寻找自己新的饭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