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丽娘这个寡妇,也有些不寻常。
“这样啊……那我孰直说了,我听闻孟家有缫丝的手艺,所以便来寻人,只是……”
她看了一眼板床上的死人,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沈白桥是来找孟家的手艺人的,而眼下的孟家就只剩下了她这么独独一个的活人。
而提到缫丝,孟丽娘的眼睛有了神采——“客人是在担心会这门手艺的人都不在人世了?可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她悠悠的说道,并且表明了身份。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白桥原本还忧心忡忡的,以为会这门手艺的人全都死绝了,没成想,在大娘嘴中,活得活蹦乱跳,连喷嚏都不打一个的孟氏,却也有这样的本事。
原来,那孟家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全是靠着媳妇才发的家。
孟氏又看了一眼沈白桥,道:“客人,既然来找我,那多半是有生意要谈……”
明人不说暗话。
沈白桥开了口:“我家中,有一批蚕茧,需要人来把茧子变成蚕丝,然后再纺成丝绸。可你也知道这里是越州,既不养蚕也不种桑,一来二去的就寻到了你们家。”
越州甚至连棉花都不种,只有极少数人家种着麻,用来搓麻绳麻线,地域的局限性摆在这了,以至于男耕女织,这一套传统的劳作模式,在宝河村完全行不通。
并且丝绸,以及棉布都是外来品,价格还比原产地要贵上那么一头。
而对面的孟氏听了沈白桥的话,淡淡一笑,道:“您的意思是要请我吗?若是请我,您又肯出多少价钱?”
沈白桥挑了一下眉毛,忽然间喜欢起了这个孟氏。
这个寡妇不一般,她在来之前,还告诫了自己,定要谨言慎语,省得惹人伤心——可对方的态度足以表明,她并没有被这命运所打倒!
沈白桥也拿出了往日的精明:“我倒的确是要请你去做活,只是要问一问,你从前在松州替人家缫丝,是如何个价钱?”
孟氏想了想:“在我的家乡,我们那用人,是按照蚕茧的斤数来算钱的,一斤付我们一百文。”
一斤一百文,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从前人丁兴旺的孟家,就是靠着这门手艺发的家。
可在沈白桥眼里,一斤一百文的价钱,似乎是有些对不起这门手艺——上好丝绸一匠,可足要好几两的银子。
沈白桥立刻表示:“我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多加你一些!但我并不是按斤数来计钱,而是按月来结钱,并且我还要你将这门手艺教给旁人。倘若你答应了,就开个价!”
孟氏看了一眼板床上的尸首。
既然自己的手艺,被旁人看上了,那也没有拒绝的余地:“这样吧,一个月八钱银子!”
生存的问题,才是首要。
孟氏给出了她的最终价码。
一斤蚕茧,她独自一个人需要忙活上三四天,半两的银子,也并没有高于原来的老家的价钱。
对于沈白桥来说,这个价钱并不贵,她点点头,当即同意了:“既然如此,那咱们的合作便成立,当着你丈夫的面,我必然不会欺负你!对了,我姓沈,旁人都叫我沈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