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叔指着对方送来的那一只缺角瓷碗里盛着的东西,反问了起来。
“就杂粮粥啊,咱们平时里不也都吃这个……”
林表妹觉得很无辜,低头看了看碗里黑乎乎的稀粥:“怎么了?”
说是杂粮粥,其实杂粮的分量不算多,单锅底是用燕麦面熬的,里面还加了树皮晒干后磨的粉,以及切成碎块的草根,乱七八糟,黑乎乎的煮了一锅,卖相可真够差了。
这不问还不怎么着,一问,可算是戳了林二叔的肺管子:“吃吃吃,就知道吃!真是愁死人,别人吃香喝辣,你喝个烂泥巴粥,还挺来劲!”
说着,林二叔捡起一块小泥巴片,直接就朝一个流民的脑门上打去。那流民没脾气,躲都带不躲,小泥巴片而已,反正又打不疼。
林表妹却有一点委屈,为什么林二叔要发这么大的火——“我倒是也想吃好喝好,可咱们没粮了啊,能煮出锅粥来,就已经算不错了!”
流民从县城过来,虽说是提前吃了顿饱饭,可从董地主家抢来的粮食也已消耗的所剩无几。
粮食没有分发下来,是大伙一锅吃饭,也没有计划可言——林二叔在来那会儿就说过,这田庄子里有钱有粮,只要抢下来,那还怕饿着肚子吗?
于是乎,小林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里想着要,也甩开了腮帮子,一顿吃出了三天的量。
“这……人家宝河村吃肉喝汤的,我们就要喝这烂糊糊!”
林二叔说着,看了一眼对面的美滋滋吃肉喝汤的宝河村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们咽的是正经粮食,吃的是香喷喷的肉。
林表妹皱了眉头:“二叔啊,你可别抱怨了!赶紧想想法子,要不然,再耗上个五六天,咱们连这糊糊都没得喝了!”
人人都有一张嘴,抢得的粮食也不算多。
这一通敞开肚皮的,大吃大造下来,从董地主家弄来的粮食不过就剩下了一百斤,省着点吃,最多只能熬个五六天。
“想法走,我能有甚么法子?你二婶也没个动静!”
他们之前说要把宝河村人围死,也不过是狠话罢了。
林二叔,也明白,要是再想不出法子来,五六天过后,估计村里人得把这一片的树皮草根给吃没了。
而吃树皮草根不要紧,只是这东西吃的人两脚发虚,没力气,宝河村人不得来个痛打落水狗,把他们一鼓作气地撵出去!
与此同时,对面的宝河村人也伸长脖子,将小林庄流民饭碗里的事物瞧了个一清二楚。
年轻的后生们,吃饱喝足后也有了一点精力,立刻就开始奚落起对头们来——“哎哟!你瞧那帮花子,吃的都是些啥呀!黑乎乎的,怪恶心人的,咱宝河村人可不吃这玩意!”
后生乙还挺不要脸,他举起了自己手上的面饼子,又用筷子敲敲碗,冲对面吆喝起来:“咱们吃的可有肉有饭,都是些好东西!你们要不要来尝尝!”
流民们没有回嘴,他们也闻到了香气,于是提着鼻子,一个劲的去闻肉香油香。
见己方这边,明显的落了下风,林二叔真是生了一肚子的邪火,他破口大骂起来:“吃吃吃,怎么不把你们给吃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