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更是在史心悦与史建雄墓碑前哭得泣不成声,伤心不已。
但难过之余,她又不禁动容于这些来自社会细碎的、源源不断的爱。
周兰曾几何时听过一种说法,说人有两次死亡,一次是停止呼吸,另一次是被人遗忘。
所以只要还有人记得,□□虽亡,但灵魂与精神将会永存于世。
无论是七年、十七年、还是七十年,总会有人记得,在对抗不公与追寻正义这条路上,埋藏了多少社会底层与普通家庭的无尽苦楚与辛酸血泪。
脸贴在冰凉的墓碑上,泪珠顺着墓碑滴滴滑落,突然间,风乍起,树叶婆娑而动。
徐徐清风拂过面颊,携着微光的热度,轻柔和煦。
仿佛有人隔着时空,替她温柔拭泪。
拭去一切恩怨痛楚,爱恨不甘。
往后,便是彻底的新生。
·
十二月底,岁末年终,大雪如期而至。
十分普通的一天,下班回家,吃过饭后,裴谨修和池绪都洗完了澡,坐在沙发上闲适地看起了综艺。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灯光融融。
池绪穿着一身干净柔软洁白的睡衣,乌发如瀑,柔顺垂下,随意分出了一缕搭在身前,黑发如墨,更衬得他肤色莹白如玉,暖色壁灯下,周身气质有如烛下光晕般朦胧柔和,温柔明动极了。
他俩毕业后,最开始留起长发的裴谨修。
裴谨修的发质很好,三千青丝如锦如缎,漆黑乌亮。池绪很喜欢裴谨修的长发,为此还特地在别墅里装了一个洗发椅,每天晚上回来亲自帮裴谨修洗发护理吹发。
他初中那年从F国带回来送给裴谨修的紫玉簪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簪上发簪,裴谨修立刻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气韵。
如谪仙临世,更秀雅灵澈,仙气宛然了。
不过裴谨修不会一直用发簪绾发,时不时地也会用一用皮筋和发带。他发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根据场合的不同,梳高马尾、散发或者半簪半披。
在家时,池绪格外爱看他半簪半披的模样,精致典雅,古色古香,美得别样。
裴谨修留了一段时间长发后,某天夜里心念一动。
发尾被汗浸湿,散落一背,黑与粉白的极致对比,一定很美。
他突然也想看池绪留长发了。
没把心底的绮念说出口,裴谨修只提了一下池绪就答应了。
半年后,池绪的头发也长至腰间。
对裴谨修而言,想象中的画面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时,那场景还是美得过于有冲击力了。
他俩都长得分外精致漂亮,留了长发后多少都带点雌雄莫辨的美感。出门在外,他们站着的时候身高显著倒也还好,坐下后就会经常被人错认成两个女生。
沙发上,池绪身旁还摆着一团正红色的毛线,还有一条已经织了一大半的围巾。
明年是他俩的本命年,所以池绪很早之前就决定替他和裴谨修各织一条红围巾。
裴谨修的那条已经织完了,池绪给自己准备的这条也临近收尾。
为了本命年,他连冬天戴的手套都换成了红色。
工作与生活交替之下,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之间,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
四月清明,暮雨纷纷。
沈纭今年要回曲云祭祖,给宋明琇与沈青松上香扫墓。
忙于工作,裴谨修已经有两年没回曲云市了。今年既然诸事已毕,他无论如何也该回去上香烧纸,以告慰亡者在天之灵。
提前安排好了工作,裴谨修清明空出来了三天假期。
池绪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葬在洛津,上香扫墓倒是不必拘泥于清明这几天。更何况他既然和裴谨修结了婚,那裴谨修的祖宗理论上也是他的祖宗,抚养裴谨修长大的外婆更是他的外婆。
再加上池绪还从未去过曲云,所以这次清明,他决定和裴谨修一起回曲云扫墓。
从洛津出发去曲云,四个小时后,飞机呼啸落地。
和洛津不同,曲云建筑风格古朴典雅,细雨连绵,整座城市都被湿润微凉的薄雾笼罩,天空青灰黯淡。
他们俩抵达墓园时,沈纭和裴见深已经到了。
雨越下越大,阴湿气侵肌透骨,跪在墓碑前,裴谨修突然想起,当年离开曲云市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一晃十八年已过。
算起来,原主在另一个时空应该也满十八岁了。
轮回转世,前尘往事尽数湮灭,原主临死前被迫放下的仇与怨,占据了他身体的裴谨修已经帮他如数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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