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舟恍惚了一瞬,这三年里他经常在tt上收到裴谨修发来的消息,每次收到时都会脑补一番,倘若裴谨修是在现实中面对着他说,会是怎样的神情,怎样的语气,怎样的动作。
心上一滞,又苦又涩又酸软的痛感传来,直到这时,姜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原来他早已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恍惚不知多久,姜舟再回过神来时,裴谨修身旁突然多出一个人。
池绪。
两个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正说着话,池绪突然揽住了裴谨修胳膊,摇来晃去,他眉眼弯弯的,动作十分亲昵。
如冬雪消融,裴谨修的表情骤然间柔和了不少,他眼中带笑,伸手摸了一下池绪脸颊,放下手时顺便扣住了池绪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白皙修长的无名指上,那颗璀璨瑰丽的红钻正一闪一闪地折射着太阳的光芒,闪亮夺目。
池绪的无名指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红色钻戒。
“……”如果再看不懂眼前这幅场景代表了什么,那他可真就是个愚不可及的弱智了。
一边跟他暧昧聊天,一边跟池绪谈恋爱结婚?!哈,姜舟难以置信又憎恶万分地想,这人表面上装得光明磊落,为了算计他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可还真豁得出去。
姜舟戴上口罩,提着装有菜刀的手提袋,垂下头,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朝着裴谨修和池绪的方向走去。
五十米,二十五米,十米。
近在咫尺!
蓦地挥出菜刀,姜舟对准的是裴谨修的脸,他狰狞地叫了一声“去死吧”,胡乱地挥舞着菜刀。
姜舟从小到大都没学过武,他娇气怕痛,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认为凭着自己那张脸,只要甜甜地撒娇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全世界的宠爱。
他好像确实得到过,但得到的一切都随着姜家的覆灭而灰飞烟灭,只剩下那些狭昵下流玩物般的爱,可那些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只可惜,现在说一切都迟了。
姜舟只想一刀刀地砍死裴谨修,再砍死池绪,砍死这个骗他回国给他希望又亲手送他下地狱的恶魔!!砍死那个能轻而易举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的贱人!!
可惜,他的刀连裴谨修的边都没挨到就被池绪掐住手腕一掰夺了过去,没有凶器在手,姜舟只是个瘦弱无力的青年,被一拥而上的保安迅速制服了。
姜舟仍在挣扎,仿佛想冲上去一口口地咬死裴谨修般。他声嘶力竭地骂了一会儿后,忽而笑骂道:“哈哈哈哈哈哈,池绪,你还不知道你男朋友干了什么吧!!他这三年里可是一直都在用tt陪我聊天,他说他离不开我,想我,在乎我,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现在可以这么骗我!以后也可以这么骗你!!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池绪皱着眉,像看疯子一般看着他,匪夷所思道:“你在胡说什么?裴谨修的tt号三年前就被盗了,他那之后就再也没用过tt。”
三年前,恰好慎明集团研发的简讯横空出世,人们普遍更爱用简讯联系亲朋好友,所以裴谨修也没再申请新的tt号。
池绪的疑问与困惑十分真诚,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正在疯狂挣扎的姜舟突然陷进了巨大的茫然中,神情痛苦而又迷惘。
如果说裴谨修三年前就被盗了号不用tt了,那这三年来一直陪他聊天的人究竟是谁?!
骗他回国的人是谁?带他进慎明集团园区的人又是谁,那间办公室真的是裴谨修的办公室吗?
有些事,姜舟注定这辈子都要想不通了。
即便只是逢场作戏,裴谨修也懒得把时间与精力花在他这种人身上,所以后来对姜舟热情亲昵的其实一直都是系统设计好的程序。
如是因,如是果,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姜舟咎由自取。
他的刺杀计划荒谬而又可笑,丢人现眼一般,轻易就被制服了,任姜舟再奋力地挣扎,他仍旧被保安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裴谨修冷淡地抬了下眼,走近了两步,轻蔑而又侮辱地踩住了姜舟的脸,毫不留情地碾了碾。
如雪落寒潭,他声音格外冰冷道:“医院传来消息,姜舟,你奶奶今天早上不幸去世了。”
姜舟是姜家最小的一个小孩,又生得冰雪聪明活泼可爱,从小就是被姜家老太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老太太病重之际他未能在床前尽孝,老太太死后姜家也再无人无力能替其操持筹办葬礼,风光大葬。
姜家本来还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是因为他轻信他人才导致姜家摧毁拉朽地毁灭,姜家老太太是被他气病的,也是因他不得善终。
从喉咙口发出了两声痛苦至极的悲恸,姜舟一时间涕泗横流,声音嘶哑难听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仿佛鞋底脏了般,裴谨修终于挪开了脚,嫌恶地在地上蹭了两下。
他不是这样骄横恶毒的性格,之所以做得这么决绝狠厉,只不过是因为原书里的姜舟也曾这样踩过原主,欺凌原主自尊心的同时,还刻意用沈纭的死讯刺激原主。
更何况比起沈纭,傅佑可一点都不无辜,她手上沾的血不逊色于傅平春。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一报还一报,他这个人向来公平。
警方来得很快,姜舟被抓走时,整个人好似痴傻了,浑身如泥一般瘫软,站都站不起来。
潦倒颓丧,凄惨可悲。
警车渐行渐远,禾泽首府的保安走了过来,十分有责任感地对业主表达了一下关心,确认裴谨修和池绪都没事后,就回去继续上班了。
现在还不到七点,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清风拂面,轻柔和煦,池绪心里却不大平静。
骤然窥见裴谨修的另一面,比起惊讶,池绪更感觉奇怪。
他微皱着眉,忍不住问:“你很讨厌姜舟?”
众目睽睽之下,用这样的方式践踏□□一个人的自尊,甚至利用至亲的死讯,傲慢无礼,残酷冷血地在对方伤口上撒盐,这岂止是讨厌,简直是恨之入骨了。
“嗯。”裴谨修眉眼低垂,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落寞低沉,皮肤在清晨的光下白得极尽透明。
没有解释太多,一些过往的回忆令他忽然间疲倦至极。
眼底那抹冰霜般的冷意还为完全化去,他偏头看向池绪,尽力柔和,轻声道:“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