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当时刚从洛津回来,她本来是想去洛津告状的,但反被别有用心的坏人骗去了多年来的积蓄,还差一点被拐到了传销组织,九死一生后才终于逃回了村里。
听到这则消息后,本来已绝望心死的周兰忽然又抓住了渺茫的希望。
她记住了师航睿这个名字,上网查了查,知道了她是微光慈善基金会的发起人和最大股东,也知道了她经常参加线下的公益活动。
微光慈善基金会每次组织公益活动前会提前预告,同时会发布志愿者名单,全都公示在了官网上。
周兰就沿着师甜甜的路线,昼夜不停地奔波在路上,之前几次没有经验,她到地方后并不清楚谁是师航睿。志愿者并不固定,都是从五湖四海过来的,问人或者没有结果,或者得知师航睿已经离开了,周兰只能遗憾地与师航睿擦肩而过。
直到这次,周兰终于在人海中望见了穿着朴素,扎着利落高马尾的师甜甜。
十六岁,正是青春年少时,花一般灿烂,周兰恍惚一瞬,想到了她的女儿史心悦。
当年史心悦离家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年纪,周兰和丈夫史建雄供不起她读书,她就只能出去打工。
离家前,史心悦背着轻便的背包,家里穷,她并没有太多可带的东西。
周兰和史建雄舍不得,一直送她到了村门口。
临别之际,他们俩哭得一塌糊涂,反倒是史心悦浅浅一笑,乐观地安慰道:“爸爸妈妈,放心吧。我会努力工作的,城里机会多,到时候赚了大钱,我就买个大房子,把你们都接到城里住!”
少女灵动灿烂的笑容犹在眼前,那时谁也不知,这竟是此生最后一面。
史心悦在城里找了份销售工作。她嘴甜,能说会道,业绩好,提成拿得多,因此常常往家里汇钱、寄东西。
周兰和史建雄生活水平也随之水涨船高,之前爱说闲言碎语的人被打了脸,讪讪不语。
一时间村头村尾都羡慕不已,夸赞两口子生了个好女儿。
这是周兰这一生里最好的时光,只可惜短得如昙花一现。
年尾将至,周兰夫妻思念女儿,日盼夜盼,盼着史心悦回家过年。
除夕夜前三天,一直与周兰联系密切的史心悦却忽然失联了。
发短信不回,打电话没人接,史建雄放心不下,三天后的除夕夜去城里找人。
家里还有一些牲畜,周兰走不开,只能期盼丈夫能早日带回来好消息。
然而,史建雄进城后也如同史心悦那般,一连七天,杳无音讯。
七天后,周兰接到了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史建雄的妻子。
那是警察的电话。
牲畜托给村里邻居帮忙照顾,周兰立马买了车票,赶到了苏北市明河区公安局。
史建雄死了。
他是因呼吸道梗阻而窒息死亡的,体内有较高浓度的酒精残留,身上除了摔进路边池塘撞到了额头外再无其他外伤,初步判定是一起因酒后溺水而亡的意外事故。
史建雄的尸体是由一名环卫工人发现的,死亡时间是在前一天夜里凌晨三点,之所以能确认死者身份,是因为在死者的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钱包,钱包里夹着死者的身份证。
除了身份证外,钱包里有几张被水浸泡后又阴干了的零钱,还有一张一寸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一张的全家福。
本该一片空白的照片背后,有个小角落摸起来凹凸不平的。
……像是一朵简笔画的白云。
内心生出极大的不安,崩溃的周兰在公安局里嚎啕大哭,她伏在史建雄冰冷僵硬的躯体上,目眦欲裂。
疑点实在太多了。
史建雄根本不喝酒,怎么可能因为醉酒溺水,意外身亡?!
明河穿磨村而过,史建雄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极好,怎么可能淹死在一个半人高的小池塘里?!
周兰一手攥着破旧脏污的钱包,另一手紧紧地抓着丈夫的胳膊。
恍惚中,解剖台上的史建雄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般,他痛苦地睁开了眼,挣扎着对周兰做出了一个口型。
“……快逃!!”
周兰吓了一大跳,冥冥之中,她没有向警察说出自己的怀疑。
惶恐不安的周兰并没有在苏北市里待多久,隔天就雇了殡仪馆带着史建雄的尸体回了北市建河县磨村安葬。
史建雄来时已经替史心悦报了失踪案,警察在这段时间里走访过史心悦的同事、邻居、房东。
其中,据一名名叫石子航的同事称,史心悦早就有了离职意向,她听说南方机会多,想去南方发展。
史心悦的工作是空调销售,工作地点是云棠电器中心。
周兰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老家。
最开始的半年里,周兰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暗地里盯着她,偏僻的小村落里偶尔能看到一些神出鬼没的外来人。
她变得深居简出,不修边幅,疯疯癫癫,久而久之,村里人都说她疯了。
半年后,小心翼翼的周兰敏锐地发现,一直以来监视自己的势力不见了。
她谨慎地又等了一年。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