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卓失踪三天后妻子报的警,警方最先怀疑的必定是和李子卓有直接利益冲突的贺世昌。
曲星的师父杨苏,也就是当时的桥山分局刑警队长,顺着贺世昌这条线一路查到了傅平春身上。
傅平春与段俊杰来往过密,警方在盯梢段俊杰时,果然发现了猫腻,在段俊杰的农村老家里搜出了一把□□,□□有开枪痕迹。
但段俊杰狡辩说,这把□□之所以有开枪痕迹,是因为他昨天刚上山打过野猪。
这个案件调查许久,离真相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却怎么都跨不过那无形的一道坎,陷入了僵局中。
李子卓也如同人间蒸发了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子卓没有儿子,父母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均已不在人世,因此他的遗产全由妻子乌湘继承。乌湘迫于贺世昌的压力,将股权尽数转卖给了贺世昌,出国养病。
这件案件悬置八年,最近才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昨天下午,警方在苏北市的一座荒山上找到了李子卓的尸体,
那座山被当地人叫鬼山,偏僻荒芜,荆棘丛生。八年前,王京和李峰来苏北市出任务时,竟然携带者李子航的尸体,偷偷地将李子航抛尸山野。
如有天助般,好像上天终于睁眼,看不过去坏人横行无忌,降下惩罚。
证据和举报信都是匿名发到警局,曲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但无论是谁,曲星都真挚地感谢他,李子卓之案是他师父退休之前最大的遗憾,一朝侦破,纵使迟了八年,但也算告慰亡魂。
证据确凿,傅平春没有挣扎空间,只好认罪,但他一口咬定杀李子卓是他和傅平春的私人恩怨,与贺世昌无关。
裴谨修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傅平春有个孩子,他唯一的女儿傅圆圆。
北部有百春堂,南部有百夏堂,西部有百秋堂,东部有百冬堂。
傅平春不敢拉贺世昌下水,正因为他知道,贺世昌身后站着的是苏北洛家和傅家。
其中利益输送网络盘根错节,傅平春把罪揽在自己身上还能保证女儿下半辈子安稳,如若不然,恐怕他女儿会比他先走一步。
野兽的爪牙不是一次能拔出干净的,来日方长,裴谨修有的是时间,和这些人慢慢斗。
当天傅平春及其手下被警察抓捕后,裴谨修和池绪先是陪着穆家兄妹去了一趟医院。
池绪心存愧疚,又跟穆胜道了一次歉。穆胜对于最后撇下池绪独自离开也心存愧疚,向池绪道了歉。
医院里,池晚宜还有裴见深都来了,穆胜兄妹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是裴见深的助理靳泽将奶奶接到医院来的。
穆奶奶名叫穆芳婷,年龄也不大,今年刚过五十,平时主要做保洁和捡垃圾卖废品为生。
大约在穆胜兄妹三岁时,在外务工的穆豪夫妻发生车祸,不幸遇难,自此就是穆芳婷一个人艰难地拉扯大两个孩子。
穆芳婷过惯了苦日子,一份钱总要掰成两份花,勤俭至极,说话难免会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计较。
穆胜这个年龄自尊心强,尤其同班同学都非富即贵,他总觉得奶奶提赔偿时像是借机碰瓷,不大体面。
池晚宜细心,从家里带了一些饭菜出来,找了个房间让四个小孩先吃饭,大人们则聚在一起谈事。
她对穆芳婷提出的补偿条件照单全收,甚至给出了更丰厚的赔款。
池晚宜是真心实意感到歉疚,真心最打动人,穆芳婷自然也感觉到了,态度有所和缓。
后面又去警局做了笔录,大概晚上十点,他们两家人才终于回到了家里。
裴谨修今晚睡在了池绪家里。
这一天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池绪难免有些失眠。
他不想打扰到裴谨修,一动不动地平躺了半个小时,数了上千只羊,越数越清醒。
正当池绪因失眠而头疼时,他身旁的裴谨修突然开口道:“在想什么?”
裴谨修也没睡着,他坐起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靠在了床头。
池绪也跟着坐起,定定地看着裴谨修的眼睛。
令他心烦意乱的事太多了,他挑了一个最主要的说:“在想如果我是穆胜会怎么做。”
裴谨修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道:“但你不是他,也永远不会是他,绪绪,你只需要想清楚你该怎么做。”
池绪似懂非懂,眼中浮现出一丝困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该怎么做?”
裴谨修说:“你需要了解你的敌人,换位思考他会怎么做,然后永远比他快上一步。”
池绪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
如果他提前知道贺琛和傅平春有这层关系,或许就能想得到傅平春会拿别人来要挟他。如果他能提前一步找出傅平春犯罪的证据,将傅平春审之以法,傅平春也就没机会再害到别人。
仿若拨云见日般,池绪突然之间豁然开朗。
接下来是第二个心烦的问题。
池绪多少还是有些苦闷道:“世界上的坏人好多啊。”
“坏人总是层出不穷的。”裴谨修声音很轻,却格外意味深长道,“绪绪,你不是真菩萨,就算真菩萨也不可能除恶务尽,有些事能做多少算多少,尽力就好。”
池绪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一首诗,随口念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尝试。今日把试君,谁为不平事?”
念完后,他难免有所感慨:“要是我真的活在修仙世界里就好了,一剑霜寒十四州,铲尽天下不平事。”
裴谨修笑了笑,摇摇头:“无论哪里都不可能靠绝对的武力制胜,修仙世界也需要聪明的大脑。”
和裴谨修聊了一会儿天,池绪纷乱的大脑终于重归平静,困意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