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得刚才和沈宴打了多久,可是到了此刻大哥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是否一切真如沈宴所说的那样?
“你在发什么疯?那两只唐狗已经逃了,你不快去追,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赵明远勃然大怒,只不过吼出几句话,胸口撕裂的疼痛已让他喘不上气来,他用手按住伤口,愤怒地瞪向赵飞。
如果不是刚才一时不慎着了沈宴的道,这会儿他早就去追那厮了,何须留在这里派遣赵飞这呆瓜?
“末将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赵飞起身看着他,锐利的目光中似是藏着一把剑,欲要穿透什么。
“你还想弄什么?”赵明远被他这目光看得浑身不适,心中更是恼怒,但碍于身上有伤,却是发作不得。
“末将想知道,在末将赶来之时,大哥是否还未死去?”赵飞再次重复发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明远这时才觉察到他话里有其他味儿。
“刚才沈宴说,我大哥当时还尚存气息,但是将军你急于抓人,于是置我大哥于不顾,末将想知道此事是否属实……”
赵飞问完这话时,眼眶早已通红,他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所以他一再询问,试图找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赵飞!”赵明远急声一喝,再听不下去他的话。
“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还从未有人敢当面质疑过他的为人,赵明远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若是平时,将军也许不会,但是眼下,为了抓到沈宴,将军早已给我大哥定下三日之期,若然三日期满,不见沈宴的人,便提头来见。”
赵飞并不为赵明远的怒气所动,反而想起了更多的事,心中更加难平。
他与大哥二人追随将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将军竟对大哥下达了如此严苛的命令。当时他身处关外,收到大哥的飞鸽传书,信上说唯恐不能再见兄弟一面。他意识到事态严重,于是连夜返回,没想到再见到大哥已是天人永隔。叫他如何不想问个清楚,不想问个明白。
“本将军是有下达过此令,可本将军最终并没杀赵高。”赵明远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话语却已变得艰难。
“既然大哥死在了这里,自然不是被将军亲手处决,末将只是想知道,将军是否已对大哥心慌意乱,以至于见死不救?”
赵飞看了眼大哥的尸体,大哥死在了这里,自然是死在了敌人之手,可他想知道的是将军是否急于抓到敌人,而弃他尚有一丝气息的大哥于不顾?
“混账……”赵明远心中一急,怒斥一声,谁料血气翻涌,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身体向后倒去。
“将军!”赵飞被这一吓,连忙上前扶住了赵明远倒下的身体。方才他只顾着追问大哥死时的真正详情,竟然忘记了将军早已负伤在身。
若不是被他一再相激,只怕不会突然吐血倒地。
“赵飞啊赵飞,你武功比你大哥高,脑子也比你大哥,本将军若真想你大哥死,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咳咳咳……”
赵明远强撑着一口气,说到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不断地喷出鲜血。
“末将相信将军,还请将军不要再动气。”
赵飞见状,已是后悔不迭,这分明是那沈宴使下的离间计,他怎会去相信沈宴,而不相信自己的将军?难为将军带着他兄弟出生入死多年,教他们兵法作战,却敌不过敌人的几句闲言碎语?
“军医何在?快叫军医来!”
赵飞大声呼叫着,嚷出两声后,已等不及军医赶来,连忙起身,背起赵明远飞奔而去。
“赵飞,你可知你已犯下抗命不尊的大罪?等本将军好了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治你的罪。”赵明远忍着不断涌出胸腔的咳意,怒瞪着赵飞。
“是末将该死,末将甘愿受罚,还请将军一定要坚持住。”
赵飞脚下不停,朝着军医所住的地方奔去,心中早已是后悔不已。他甘愿受罚,一切都怪他太过愚蠢,不只让真正杀害大哥的贼人逃之夭夭,还令将军伤重如此,他实在罪无可赦,不敢求饶。
“你这蠢货。”赵明远气得抽搐了一下,相比于赵高来说,这赵飞真是愚蠢之极,临到这时,要他说句求饶的话都是这么困难。
“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立刻放下本将军,去把那两只唐狗给追回来。”见他这么愚蠢,赵明远也就不再和他绕弯子,直接下达了命令。
“可是将军您现在……”将军如今伤重如此,他若再弃之于不顾,岂非错上加错?
“你再啰嗦,本将军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赵明远恨极了,真恨不得一把将这蠢蛋的脑袋给拧巴下来。
赵飞心知赵明远的脾气,眼见着军医赶来,再不敢磨叽,放下赵明远与军医照顾,交代了两句后,便去追沈宴二人了。
沈宴和张亮逃出赵明远的军营后,便一路朝着西南面逃去,他早就想好退路了,那方有一片树林,可以作为藏身之所。
两人紧赶急赶,到了那一处之时,已是疲累不已。
“一时半会儿他们是追不上来的,我们先停下休息会儿。”
沈宴喘息着,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后方,高句丽的士兵早已被他们甩出很远,一时半会地是追不上来,现在对他们来说最要紧的还是停下休息,顺便给张亮处理一下伤口。
这一路逃来,路上都带着血迹,想必张亮伤得不轻。想到这里,沈宴不禁有些自责,若非他把清除障碍的任务交给张亮,张亮也不会被一众士兵围攻,以致伤重如此。
“张大哥,你伤在哪里?给我看看。”
张亮全身已被污血侵染,就这样看上去,根本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不打紧,你不必管我,自己休息就好。”
张亮捡了个位置坐下,再次点了穴道止血,可是根本不管用,他的身上仍是有血珠滴落,一滴一滴地砸在脚下的绿草上。
“伤成这样,你还说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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