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见状,这才跟着上前,走出迷雾森林之后,他和珍珠之间就更远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上一面,想到这里,他很是不舍,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可除了那片迷雾森林之外,他根本看不见任何关于那个地方的风景或人物。
一下子他和珍珠,就又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不知不觉间,张亮已然跟着沈宴来到了那户飘着炊烟的人家处,那户人家里有一老叟,带着一孩童在门口玩耍,沈宴和那老叟寒暄几句后,说明了来意,老叟看着眼前的两人,不觉诧异。
“二位是打哪儿来啊?”
“不瞒老伯,我们二人都是从迷雾森林那边过来的,在此地无亲无故,不知道老伯能不能施舍碗热饭给我们?”
沈宴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尴尬地朝老伯笑了笑。
“什么?你们……你们能从迷雾森林那边过来?”老伯仿佛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不停地摇着头。
“不可能,不可能,那片森林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走出,你们怎么可能走得出?”
“是啊,二位公子,你们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时一个年轻的少妇提着茶水走了进来,她是老伯的儿媳,听见沈宴所说,不禁插嘴问了句。
“不是玩笑话,我二人的确是无意中去到了森林那边,然后又走了出来,这其中的曲折,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沈宴笑着摇了摇头,别说他们不信了,就连自己现在想起来,也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很不真实。
“不急的,饭菜都还没做好,二位公子先喝杯茶,慢慢说来。”少女含着笑容,一一为二人倒好了茶水,摆到了二人面前。
沈宴道了谢后,拾起茶杯吹了吹,茶杯内飘出缕缕茶香,是他们这个世界才有的香味,他和张亮是真的回来了。对于过去那梦境一般的经历,他本不想再说,可老伯和他的儿媳都那么好奇,一再追问,沈宴只得当做故事讲给他们二人听。
不过他刻意省去了开头的部分,并没将他和张亮的真实身份告诉二人,只说是在过海寻亲的路上遭遇了大风,以致落水,无意中去到了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眼下身在何处并不知晓,对方是敌是友也尚不确定,从衣着打扮上,也分不清究竟是大唐的子民,还是高句丽的子女,总之凡事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少妇听得很是有趣,其间问了不少沈宴关于那个地方的问题,只要是能说的,沈宴都一一回答了她。直到老伯打发她去做饭,少妇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沈公子,方才你说起的那位救你的老人家,她姓甚名谁?”
老伯在沈宴讲述之时,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方才发问。
“那位老人家的姓名,我有曾问过,不过她并不肯告诉我。只说已经是死了心的人,姓什么叫什么,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谈及此事,沈宴不由得轻叹一声,老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连老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说起来都是遗憾的。
可并非他不想知道,而是老人家并不想告诉他,直觉告诉他老人家对于自己的过往很是介怀,所以从不提及,甚至连自己的姓名,也不愿告诉他人。
老伯听了他的回答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再开口时,话语竟是有些颤抖:“那、那她年方几何?身形相貌又是如何?”
“那位老人家佝偻着背,走路蹒跚,应该有六七十岁。”
沈宴回答着老伯的话,双目却留意着老伯,老伯的神情变化太快,也太奇怪了。他不过是当做一个故事在讲,可老伯听了去,却像是被什么触动一般。
“老伯,您为什么这么关心救我的那位老人家?”
“她……她可能是我已经去世的妻子。”老伯颤抖着开口。
“什么?”沈宴大惊。
就连一旁怀着心事的张亮,也被这话吓到,插嘴过来问道:“老伯,您不是在开玩笑吧?那位老人家是您的妻子?”
如果是妻子?又为何要说是已经去世的?要知道那位老人家她可是活得好好的,在他和沈宴离开之时,她还站在路口目送着他们走出很远很远呢,怎么会是个死人?
“我的妻子她医术很高,能把断腿的治好,也能把瞎眼的治好,曾经是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
老伯呐呐地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般。
沈宴听在耳里,心中的惊讶渐渐散去,原来如此,原来老伯曾有一个医术高超的妻子。这一点,老人家倒是很符合。老人家的医术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他的一只眼睛本来为赵明远重创,是瞎了无疑的,但经老人家医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又重见光明了,一丝后遗症都没有。
可如果老人家是眼前这位老伯的妻子,那么问题就来了?
“救我的那位老人家的确医术高超,可她若是您的妻子,又怎么会去到迷雾森林的那一端,在那边独自生活呢?”
沈宴还记得老伯说过,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那又何以认为会是救下他的那位老人家呢?
“这都怪我,年轻的时候嗜酒如命,酒后又毫无德性,不是彻夜不归,便是打骂妻儿。妻子最终忍无可忍,决定带着儿子离家出走,我自然不可能让她那么做。在争执之下,我把她推倒在了地上,我还不知悔改地说要休了她……”
老伯说到这里,满脸的后悔,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他抬手掩住脸庞,不住地摇头。
“她气急了,说再也不想见到我,然后丢下了儿子,进了那片迷雾森林,再也没有出来过……她该知道的,进了那片森林,就是死路一条,可她宁愿死,宁愿以这种方式死去,也要报复我,我知道她是恨我的……”
老伯握紧拳头,激动地捶打着桌子,桌面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很快惊来了老伯在厨房做饭的儿子和媳妇。
“爹,您不要这样。”老伯的儿子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娘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您就不要再自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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