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抬起头来,看着张亮的眼睛说道。他是后悔了,但他不是后悔来到了这里,还是后悔还没做出充足的准备之前,便冒然出发,以至于受困于此。
他和张亮到底还是有不同的,张亮后悔,不想离开,是因为这里有牵挂的人。但他不同,让他牵挂的人在外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张亮转过头去,不再和沈宴对视。沈宴的眼睛清澈有力,似乎一眼便能照见他的内心。
谁也不愿意被人看见内心,即使他心中所想,沈宴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不错,现在无论再说多少后悔的话都是没用的,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而已!”沈宴不想再说那些无意义的话,而他能告诉张亮的也就只有这个。
“继续走,未必走得出,可如果不走,那就真的只能困死在这里了。”
张亮听后,身体微微一震,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他做到像沈宴那么理智,他却是做不到的。
过了好半晌,他才有力气问出一句来。
“走?朝哪里走?”现在的他已经精疲力尽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在这里兜兜转转。
“那就看你到底想往哪里走了,你可以选择朝着大唐的方向走,也可以选择朝着珍珠的木屋走。”
沈宴仍是看着他,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他认为必须要和张亮谈一谈。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还想走出这片森林,他们都需要坚守心中的信念,无论这个信念是什么,只要抱着不怕死的决心,相信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你问我这个?我真的可以选吗?”张亮嘴角扬起嘲讽的笑,现在已经困在了这片森林里,他还有得选吗?
“你当然可以选,作为大唐的将士,我们最不缺的便是抉择的勇气。”沈宴望定他,字字铿锵。
张亮心中又是一震,抬头看向沈宴,从沈宴的脸上,他看到了无比坚毅的神色,这才是属于将军该有的威仪。而他,自从遇到珍珠后,沉醉于温柔乡,早已不似以往。
“沈兄弟你说得对,为兄实在是愧对陛下,愧对大唐。”
张亮惭愧地垂下头去,回想当日陛下册封他为将军之时,对他是何等的信任?对他委以重任,把镇守西河关如此艰巨的任务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而他不只不敌高句丽的袭击,如今更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枉顾国家大事,真是有负圣恩。幸好沈宴点醒了他,他决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张亮顿时重拾勇气和信心,豁然站起身来。
“走,沈兄弟,我们接着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也要回到大唐,报效朝廷。”
沈宴终于看到了自己认识的张大哥,很是欣慰,他拍着张亮的肩膀说道。
“好,真不愧是我的张大哥!兄弟我也在这里答应你,等到大唐安定下来,不再需要你我的时候,我一定陪你再来走一次这片迷雾森林。”
“好兄弟!”张亮听后很是感动,两人相视一笑,多余的话各自心中已然明了,再不用多说。
两人再次出发,虽然他们心中都很清楚,也许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原地,所有的辛苦和汗水都会白费,但此刻他们心中抱着必胜的信念,因而再无惧其他。
前方依旧是雾气茫茫,树木的轮廓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一眼看上去,到处都是一样的,根本毫无分别。
竟然眼前所见处处相同,看不出任何区别,那么还是把注意力放在脚下吧!沈宴这样想着,目光更加专注于脚下的道路。
虽然他也不知道会看出个什么不同来,但他不会放弃寻找任何线索。
“咦,那是什么?”沈宴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什么。
在他前方的脚下,雾气笼罩之下,竟有什么正在窜来窜去。沈宴加快脚步上前,张亮见状,立刻跟了上前。
“是老鼠。”沈宴看清了,那窜来窜去的竟是一只老鼠,此刻那只老鼠正缩头缩脑地在吃包袱内的食物,而那包袱,想必是此前迷失在森林中的人遗失的。
“真是难得,在这地方,竟然还能看见个活着的东西。”张亮感慨道,自他们走入这迷雾森林后,连飞鸟都看不见一只,地上能跑着的就更加没有了。
“不可能啊,到处都是毒花毒果,这东西到底是靠什么活下来的?”沈宴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在他发现毒果之后,张亮也发现了好几种毒花,因而他们猜测这片森林里到处布满毒果毒花,飞鸟走兽都不可能存活下去。
事实上证明他们这两日来真的是连蚂蚁都没有看见一只,这片森林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似乎都只有死物。
如今这一猜测竟然被推翻,一只活生生的老鼠出现在他们面前,这说明了什么?
“应该是路人包袱里的食物养活的这只老鼠。”路人包袱里的食物肯定是没毒的,所以这只老鼠吃了之后仍然能活蹦乱跳。
“不,不只是这样。”沈宴摇头,根本不是这么简单。路人的包袱就那么大,里面的食物非常有限,而这只老鼠的个头可不小,不是三两天就能长成的。换而言之,这只老鼠在这一处已经存活了不少日子。
“你所言很有道理,只是一个包袱内的食物,根本不可能养大一只老鼠。想来遗失这包袱的人,应该是与人结伴而行,一行人不知何故,均遗失了包袱,结果养活这只老鼠。”
张亮分析着,也许那一行人也像他和沈宴最初那样,很不小心地弄丢了包袱,但是又不像他们那么幸运,当天就找回了包袱,所以包袱都留在了这里。机缘巧合之下被这只老鼠找到,继而都成了它赖以生存的食物。
张亮分析的确有一定道理,不过这却不是沈宴心下关注的问题。
“我在想的是,这只老鼠是从哪儿来的。”
在这片有毒的森林里,蛇虫鼠蚁都难存活,老鼠想要存活下来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何况还能繁衍后代。
“你是说这老鼠不是森林里该有的,而是……”
被沈宴这么一说,张亮也惊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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